奶奶把這些物件兒一一拿了出來,隨後叫我把白臘點著,我把白臘點著以後,奶奶拿著那捆香對著白臘點著了,然後把白臘貼著柱子根兒立在了那裏,一回手,把點著的香全部遞給了我。
我接過香以後,奶奶吩咐我在每根柱子正南方插上三根,我一聽就傻眼了,我說道:“奶奶,這橋好幾裏地呢,從咱這兒到那頭恐怕有一百根柱子了,香燒完了我也插不完呀。”
奶奶回身朝那些柱子看了一眼,說道:“不用插那麼多,插到鐵路大堤底下就中了。”
我跟奶奶這裏是大橋北麓的起始點,從這裏到鐵路大堤那裏,具體的我不知道有多遠,之間大概能有六七對柱子,也就十幾根,我一看,這就容易多了,要是從頭插到尾,插到天亮也插不完。
書說簡短。我把那些柱子全部插完回來以後,那根白蠟還在第一根柱子南立著,白蠟前麵多了頂香爐,奶奶從我手裏要過剩餘的香,全部插進了香爐裏,隨後她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紙人,巴掌大小。
我一看,這紙人跟以往那些有點兒不太一樣,主要是顏色不一樣,以往的紙人都是白色或者黃色的,這個紙人居然是紅色的,血紅血紅的,上麵還畫了眼睛鼻子,看著感覺有點兒瘮得慌。
奶奶拿著紙人圍著柱子慢慢轉起了圈,嘴裏念念有詞:“天赫陽陽,地赫陽陽,玉皇敕令,何神敢當,苦命人,枉死鬼,四方仙家別攔路,五鬼瘟神全躲開,廟裏的回廟,山上的上山,今送亡魂,災消怨清。”
轉了一圈以後,奶奶麵對柱子站到了正南方,手又伸進懷裏拿出一個物件兒,我一看,是針包,心說,壞了,又到了我無償獻血的時候了。
我知道每次都躲不過去,這次老老實實走到奶奶跟前,把手伸給了她。奶奶扭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次不用你的,我的就行。”
這叫我挺意外的。奶奶說著,從針包裏抽出一根縫衣針,在她自己手指頭肚上“哢哧”紮了一下,血當即冒了出來。
奶奶連看都沒看,直接把針遞給了我,她自己把指血在紙人身上滴了幾滴,然後低聲念了一個急急如律令,念完以後把紙人猛地朝柱子上一拍,等奶奶離手以後紙人居然粘在了柱子上,我估計是血的粘性粘住的。
隨後,奶奶朝後身倒退兩步,眼睛看著紙人,嘴裏低聲叫我點燒紙。我把燒紙點著以後,奶奶對紙人說道:“我知道你死的冤枉,都怪那些畜生都不如的人,仇我已經幫你報了,大橋這邊兒我也給你打點好了,可以走了,你不是想回家嘛,可以回家看看,看完以後可別留下,人是人鬼是鬼,該上哪兒去上哪兒去。”
奶奶說完,忽然莫須裏吹出一股冷風,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吹出來的,從我這裏感覺,好像是這根柱子裏吹出來的。
冷風過後,紙人忽地從柱子上飄了下來,奶奶扭頭對我說道:“過來把紙人燒了吧……”
我把紙人從地上撿了起來,所幸上麵沒粘到積雪,跟燒之前的布條一樣,我捏著它把它燒成了灰燼,奶奶呢,長長歎了口氣……
到這裏,國道大橋底下這隻惡鬼的事兒就算是完結了。回家的路上,我問奶奶:“奶奶,這隻惡鬼你跟那倆仙家是咋收著的,他又是從哪兒來的?”
奶奶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昨天晚上我帶著兩位仙家來到大橋底下以後,我就讓兩位仙家在大橋底下找,誰成想,兩位仙家居然在一根柱子裏找到了他。兩位仙家把他壓到我跟前以後,我問他啥,他啥也不說,最後我就告訴他,我們是閻王爺派來的,抓你的那兩位是黑白無常,我是奈何橋前的孟婆,你死了這麼久一直不去報到,閻王爺都生氣了。惡鬼最後開口了,說他自己不是不想去報到,是因為他走不出這座橋,他生前是給人活活澆灌在了大橋這柱子裏……”
奶奶說到這兒,我就問道:“誰把他灌進柱子裏的?”
奶奶看了我一眼說道:“這個不能告訴你。”
我又問:“那別人為啥要把他灌在柱子裏呢?”
奶奶歎了口氣,說道:“這世上,自古以來就是有正有邪,有正道法術,也有邪道法術,把人灌進柱子或是把人活埋在橋柱子底下,就是一種風水邪術,沒建這座橋的時候,這裏陰氣就重,橋要是建成了,肯定不太平,建這座橋的人請風水先生來看了,柱子裏灌人的主意,就是那風水先生出的。”
我忙問道:“出這主意的是不是西村那陳瞎子?”
“胡說!”奶奶喝斥了我一句,“出這種主意的人心術不正,行裏的敗類,你陳爺爺才不會幹這種畜生才幹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