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夜遇故友(1 / 2)

煤灰坑,位於西村的大南地,等於還是上邊廠礦的排水溝,這個坑存在好多年了,好像文革的時候就有了,過去廠礦排出的廢水到那裏就截止了,後來廠礦增多了,廢水跟著也就增多了,這不,最後把我們村也給挖開了。

我們村這個坑,算是跟煤灰坑是一回事兒,煤灰坑等於是我們村這個坑的上遊。下遊也在我們村,在我們村東邊,我們村東邊過鐵路大堤那裏是個雙橋洞,我們叫它雙橋眼,這時候給這些廢水占據了一個,水從橋洞穿過鐵路大堤,最後流到了鐵路南邊的一個大坑裏。

西村煤灰坑那一帶很特別,咋說呢,那裏陰氣特別重,到那裏以後你會有一種荒無人煙、妖魅橫行的感覺。聽我姥姥說,過去那裏是他們村的亂葬崗,當時挖煤灰坑的時候,還挖出了一具白毛僵屍,後來,那僵屍給人暴曬了三天三夜,埋到了他們村子北邊兒。

煤灰坑距離我們這裏大概能有四五裏地,我跟奶奶這時候連個手電都沒拿,就這麼摸黑順著坑邊兒的大堤一直往西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反正最後是到了。這坑沒有我們那裏的坑寬,不過比我們那裏的坑深的多,積年累月下來,坑底的淤泥特別深。我還聽說在煤灰坑淹死的人,一般都是陷進淤泥裏淹死的,還有一種說法,說淤泥裏有東西,腳踩進去以後,抓住你腳脖子就別想再出來了。

來到煤灰坑以後,我朝四下看了看,說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來煤灰坑。兩邊全是亂草,坑裏黑漆漆的,跟我們那裏的坑不太一樣,我們那裏的坑很像條小河,兩邊的坡度不是那麼陡,這煤灰坑又窄兩邊又陡,有些地方跟地麵都是直角,總寬度大概也就四五米,就跟個大水渠似的。當然了,也有坡度較緩的地方,這些地方幾乎都被人踩成了小路,光禿禿的也沒有草,有些地方還放著石頭,釣魚的時候坐的。

沿著坑邊又往前走了不遠,前麵出現了一個坡度較緩的地方,那地方也沒有長草,看著估計能下去人,奶奶拉著我走了過去。

順著斜坡下往水邊下的時候,我發現奶奶一直朝旁邊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看,我剛要開口問奶奶在看啥,奶奶扭過頭示意我不要出聲兒,隨後拉著我又返回了堤上,我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兒,奶奶抬手朝旁邊草窩裏指了指,那意思是要我到草窩裏躲起來。

我很納悶,奶奶為啥要叫我躲起來呢?我沒過去,奶奶拉著我走到草窩跟前,推了我一把,我沒辦法,走過去蹲了進去。

我這裏剛蹲進草窩,奶奶轉身朝剛才她一直看的那塊石頭走了過去。我在草窩裏眼睜睜看著奶奶,石頭那裏到底有啥,難道昨天那個小水鬼就躲在哪裏?不過,奶奶能看見我咋看不見呢?奶奶不是說水鬼誰都能看見麼?

就見奶奶走到石頭跟前,臉朝著水坑方向慢慢蹲下去。沒停一會兒,我聽見奶奶在低聲說話,聽不清說的是啥,反正是在說話,那感覺就好像石頭上坐著個人,奶奶正跟石頭上的人說話,不過,在我看來,那塊石頭上麵空空的沒有人呐。

就這麼的,我在草窩裏一直蹲了能有一個多小時,奶奶在石頭那裏是不是說上一句話,也說了一個多小時,都詭異到極點了。

我那時候還小,也沒啥耐性,蹲累了我就坐著,坐累了我就趴著,反正眼睛一直沒離開奶奶。就在我終於忍不住想從草窩裏走出去找奶奶的時候,奶奶從石頭旁邊慢慢站了起來,一條胳膊還抬著,看上去就好像旁邊有個人扶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最後奶奶還朝那塊石頭揮了揮手,又說了一句,這一句我可聽清楚了,奶奶說:“你在這兒吧,不用送我了,走啦走啦。”

與此同時,我從草窩裏也站了起來,奶奶很快走到了我身邊,語氣很輕鬆地對我說道:“走吧黃河,咱回家了。”

我沒動,問道:“奶奶,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呢?”

奶奶一笑,沒吭聲兒。

我一頭霧水,給奶奶拉上又沿著原路返回。

走了沒幾步,我又問奶奶,“奶奶,剛才是咋回事呀,你到底在跟誰說話,是那個小水鬼嗎?

奶奶看了我一眼,說道:“你現在先別問,等會兒奶奶會告訴你的。”

我立馬兒不再問了。

不聲不響走了能有二裏地,快進我們村子的時候,奶奶扭頭對我說道:“剛才奶奶在坑邊遇上一個熟人,這下那個水鬼總算有著落了。”

“人?”我一聽,更加一頭霧水了,忙問道:“奶奶,你遇上誰了呀,我咋沒看見呢?”

奶奶一笑,說道:“就在那塊石頭上坐著釣魚呢。”

“啥?”我把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看著奶奶說道:“奶奶,石頭上沒人吧?”

奶奶又一笑,語重心長說道:“不是沒人,是你看不到,咱家這些手藝呀,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明白咧。”

明白啥?奶奶沒說。不過,我真不明白,到現在我都不明白,難道就像孔老夫子說的,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難道等到我六七十歲的時候,我就會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兒,越老功力越深厚?一聲春雷響,仰天嘯長空?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