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好像也是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吧,整個大地銀裝素裹、滿目雪白。
下午,從北邊兒大山腹地來了個人。
我這時候,正跟強順明軍在我們家院子裏罩麻雀,院子裏的雪在早上就打掃幹淨了,我們在一塊兒空地上撒些饅頭渣子,用一麵竹篾子編成的大篩子,半扣在饅頭渣子上,然後用一根拴了細繩的小棍撐住篩子沿兒,做好這些以後,我們牽著繩子另一頭兒躲進屋裏,擱著窗戶朝外瞅著。
等了一會兒,一隻麻雀蹦蹦跳跳鑽進了篩子底下吃起了饅頭渣子,就在我們準備拉繩子扣住那麻雀的時候,那人出現在了門口,麻雀“撲棱”一聲飛走了,我們三個頓時捶胸頓足,紛紛埋怨門口那人出現的真不是時候。
我擱著窗戶朝門口那人一看,四十歲出頭的樣子,跟我爸年齡相仿,一身補丁摞補丁的衣裳,我跟強順兩個身上的補丁就夠多,他身上的,比我們仨加起來都多,一張臉又黑又瘦,胡子拉碴,看著眼生的很,不像是我們本地的。
那人並不知道他嚇走了俺們的麻雀,在門口喊了一聲,“家裏有人麼?”
我把手裏的繩子一拉,那大篩子“撲”地一下扣在了地上,把那人嚇了一跳。隨後,我推開封門走了出去,問道:“俺們家大人都不在家,你找誰?”
那人看了看我,說道:“我找……我找白仙姑。”
我把頭一歪,說道:“你找我奶奶呀,我奶奶出去串門兒了。”
那人忙說:“那你能把她喊回來不?我找她有急事兒。”
“你找我奶奶啥急事兒呀?”我問道。
那人把頭一低,看樣子不想跟我一個小毛孩子多說啥,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你去把你奶奶喊回來吧,我得當麵跟她說。”
強順跟明軍這時候也從屋裏出來了,我扭頭對他們說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去把我奶奶喊回來。”
說完,我走出了家門,那個人呢,居然老老實實在門口站著,也不往家裏進。
沒一會兒,我把奶奶喊回來了,奶奶經常串門的地方我都知道,想找見她並不困難。
這時候那人還在門口站著,或許是他身上的補丁衣服不怎麼遮寒吧,整個人哆哆嗦嗦著。
奶奶跟我一起走到他身邊,他把我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問道:“大娘,你就是白仙姑吧?”
奶奶一笑,說道:“就是我,別在外麵站著了,到屋裏坐吧。”
那人跟著奶奶進了堂屋,我沒跟著進,和強順明軍兩個又在院子裏玩兒上了,還是罩麻雀,這回我們全躲進了東屋。
大概過了能有半個多小時,麻雀一隻沒罩到,不過奶奶跟那人先後從堂屋出來了,奶奶站在院子裏就我名字。
我趕忙從東屋出來了,奶奶說:“黃河,別玩兒了,跟奶奶到山裏去一趟。”
聽奶奶這麼說,我就知道奶奶要我跟她進山幹啥了。
說到這兒,順便說一句,各位別認為老是一到我放假就來事兒,不是這麼回事兒,其實隔三差五就有人來找奶奶,不過因為我當時正在上學,所以奶奶也沒叫我跟著她去過,等到我放假的時候,隻要有事兒,每一次都少不了我。
這時候,強順一聽死活也要跟著去,我一看,這熊孩子咋跟他高祖父王草魚一個德行呢,想當年我太爺進山,王草魚也是死活要跟著去。
你們看到王草魚竟然是王強順的高祖父,或許很驚訝吧,別驚訝,王草魚確實是王強順的高祖父,我們家到我這裏,一共曆經五代人,強順家一共曆經七代人,我高祖父跟王草魚的爺爺王老大是一輩人,我太爺跟王老大的兒子王大河是一輩人,不過我太爺的年齡跟王大河的兒子王草魚年齡相仿,按理說,我爺爺跟王草魚是一輩人,再往下數,王草魚的兒子王實誠,跟我爸一輩兒,王實誠的兒子是王小順,王小順下麵是王思河,王思河下麵,就是王強順了,我跟王小順算是一輩的,要是按輩分論,強順應該叫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