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跟飯這時候早就吃喝完了,就等著強順呢。
強順聽我這麼說,端起他自己那少半杯酒一口抽幹,醉醺醺從凳子上站起來對我說道:“你不管我管!”說著,朝儲存室那裏走去。
不過,還沒等他走進儲存室,一群人從裏麵蜂擁而出,閃躲不及,強順“咣”一下跟那些人撞在了一塊。
酒醉加上猝不及防,踉蹌倒退幾步摔倒在了地上,所幸他摔的那地方靠邊兒一點沒擋著路,要不然屋裏衝出來的這些人非從他身上踩過去不可。
我朝屋裏衝出來的這些人看了一眼,四五個大男人掐胳膊拽腿抬著田田一個小姑娘,田田還在奮力的掙紮著,幾個男人一邊吃力地想穩住她,一邊閃躲著她手裏亂砸的芹菜,老板娘跟在他們後麵,一隻手捂在另一隻手上麵,又焦急又緊張,場麵一片混亂。
沒過去看熱鬧的這些人見狀全都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除了我以外,我看了兩眼把頭扭回來了,旁若無人的把強順還沒吃完的那半碗拉麵端過來,把碗裏的筷子扔掉,拿起自己的筷子悶頭吃了起來。
這時候就聽老板娘對那些人說道:“你們幫我把她送到村上衛生所吧,這頓飯我請了。”
不過,老板娘話音還沒落,就聽一個人硬著舌頭醉醺醺喊了一句:“這不是病!”
強順的聲音。聲音還挺大,跟個炸雷似的,我停下筷子扭頭朝他看了一眼,這時候地攤上所有人也都朝他看了過去。
強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衝老板娘擺手說道:“這不是病,田田是……是給鬼上身了!”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原本在這個點兒老板娘會把燈打開的,不過攤上這種事兒,她也顧不上開燈了,地攤這裏顯得又陰又暗,強順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唬住了不少人,抬著田田的那幾個人裏麵有個人一鬆勁兒,其他幾個人再也弄不住她了,給田田掙紮著從他們手裏掙脫了出去。
這都是一瞬間的事兒,田田腳一著地撒腿就跑,等眾人回過神兒的時候她已經跑出了地攤。
“田田!”老板娘大叫一聲。
這郝田田跟那個叫小雅的,前者是老板娘的親外甥女,後者是老板娘的親侄女,都是跟老板娘有血親關係的,也是老板娘從家裏把她們接過來的,田田出了這種事兒,老板娘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
叫了一聲,老板娘撒腿就要追,不過,強順從後麵一把把她扯住了,衝我大叫道:“劉黃河,你真的不管麼!”
我這時候又吃起了拉麵,聽強順這麼吆喝,我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頭扭回來,繼續吃。
強順氣憤的吼了一嗓子,“劉黃河!我再也不跟你玩兒了!”隨後,就聽他又對老板娘說道:“老板娘,你看著你的地攤,我、我幫你去追田田。”
強順撒腿跑出了地攤,從我身邊跑過去的時候,“呸”地朝我吐了口唾沫,我頓時一怔,真他媽晦氣,剛好給我吐碗裏了。地攤上還有熟客幾個,也隨著強順一起追了出去。
我把筷子一撂碗一推,不吃了,從座位上站起身,扭頭一瞧,就見老板娘在路邊站著,一隻手捂在另一隻手上,眼睛呆呆地看著強順他們那幾個人追出去的背影。我衝她喊了一嗓子,“老板娘,來算下賬吧。”
老板娘沒搭理我,我知道,她的注意力這時候全在田田消失的那條土路上呢。我走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猛地一個激靈,扭頭朝我一看,跟個驚弓之鳥似的。
“老板娘,給我算一下賬吧。”
老板娘愣了一下,隨後驚魂未卜的說道:“你先走吧,賬明天再算。”
我立馬兒說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的賬。”從身上掏出十塊錢遞給了她,按照當時的物價,再加上她那裏的飯菜本來就比別的地方便宜,十塊錢不但綽綽有餘,她還得找我錢呢。我說道:“你先拿著,明天再找我錢吧。”
老板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裏的錢,伸左手接了過去。從老板娘走進儲存室到現在,她就一直用左手捂著右手,姿勢挺奇怪。
我順勢朝她右手上一看,就見大拇指根部有一排牙印,都冒血了,看樣子她走進儲存室以後,看見田田在不要命的啃芹菜,伸手去跟她搶奪,結果被田田給咬了,她剛才在儲存室裏發出的那聲尖叫,可能就是在被咬的時候發出的。
老板娘把十塊錢放進身前一個布兜裏,隨後又在裏麵翻找起了零錢。
我這時候從兜裏掏出煙,點著後猛抽了一口,隨後把殘煙長長的吐了出來。
付過賬以後,我這就要邁腳離開,不過,遠遠的就看見跑去追田田的那幾個人全都回來了,其中還有強順。
我站在原地抽著煙沒動,幾個人很快跑到了老板娘跟前,其中一個人氣喘籲籲說道:“老板娘,沒、沒追上,追丟了。”
強順這時候氣喘籲籲看向了我一眼,我一臉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