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比較年輕,心態也不是很成熟,骨子裏呢,有點兒重女輕男,也可能因為我是男的吧,對男鬼有點兒同性相斥,對一般男鬼從來沒怎麼顧忌過,特別是這種死了以後,還死不要臉纏著女生的男鬼,從來不問你有啥未了的心願沒有,逮著就送,送不走就強送,在潛意識裏,認為它們的心願就是生前喜歡的女孩,想拉著這些女孩一起過去陪自己,這是我身為一個男生最不能容忍的。
眼看著紙人跳個不行,我在它頭頂輕輕拍了一下,立馬兒又不動了,不過,眼下這要是真的強行送走,萬一他有啥沒了的心願,這就對他有點兒不太公平了,不能這麼做,至少回家一說,奶奶那關就過不去。
一尋思,扭頭朝站在旁邊的強順看了一眼,說道:“強順,你過來,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強順問道:“啥事兒呀?”走到了我身邊。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對他說道:“這淹死鬼可能有啥沒了的心願,你看能不能叫他上一下你的身,跟我說說。”
“啥?”強順一聽,先是一愣,隨後立馬兒炸毛了,“不中!叫它上我身,虧你想的出來,找別人吧。”
我說道:“這裏就咱倆,我還能找誰呀,你放心,沒一點事兒,等弄完以後,我請你喝酒,喝好酒,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強順瞥了我一眼,“才不稀罕你的酒嘞。”
“那你想要啥,隻要別太過分,我給你買,好煙,要不……我給你買個漂亮的防風打火機,鐵的。”
“不要。”
“那你想要啥?”
強順把頭低下了,停了好一會兒,慢吞吞說道:“我看俞佳佳他們家比中年人家裏更有錢,中年人老婆送了你一對銀鐲子,你讓他們家送我一對金鐲子吧。”
“啥、啥?”
“不送金鐲子,弄個手機,要不弄幾百塊錢也中。”
啥?金鐲子、手機、錢?我嘴唇都哆嗦了起來,“你你你……”真不知道該說啥,轉念一尋思,登即想明白了一件事兒,冷冷問道:“王強順,你這次跟我過來,不會就是為了想要這些吧?”
強順看了我一眼,很誠實的點了點頭,“你說我活兒都不幹咧,跟你過來為了啥,那中年人家裏有錢,我見他去你們家找你,就覺得他肯定虧待不了咱。”
我立馬兒急眼了,咬牙切齒說道:“怪不得這次叫你開陰陽眼你開的這麼痛快呢,原來你想跟人家要好處,你不知道我們家裏的規矩麼,早知道就不叫你來了!”
強順說道:“我咋不知道規矩,你不能要,我還不能替你要麼,我這次跟你過來,就是想替你收點兒錢,不說我,你都給人家白幹多少回了,每回還得曠工挨罰款,你最後落下啥好處咧?上次我替你收那對鐲子,不是也沒事兒麼,你沒事,我沒事,小燕也沒……”
我一擺手,臉黑了下來,“你別說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不能收錢就是不能收錢,這忙你不幫就算了,我現在就把那淹死鬼送走,我管他娘的有沒有心願呢!”說著,轉身彎腰把紙人從地上揪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強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黃河,你別這樣兒,我、我幫你還不中麼……”
我扭頭朝他看了一眼,一臉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我這不是在歎他,我是在歎我自己。
我讓強順站到焚香跟前,拿著紙人繞到他背後,把紙人脖子裏的紅繩解開,黃布拿掉,對紙人說道:“我知道你能聽見,你聽好了,我現在讓你上我朋友的身,跟我說說你有啥沒了的心願,我給你完成心願,不過,我可告訴你,你要是上了我朋友的身敢胡來,我立馬叫魂飛魄散!”
紙人沒有任何反應,不過我知道他聽見了,隨後,我把紙人的臉貼在了強順後背上,抬手在紙人後腦勺輕輕一拍,說了句,“上去吧。”
強順頓時一個激靈,身體跟著挺的筆直,停了一會兒,慢慢朝我轉過了身。我朝他臉上一看,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臉上白漆漆陰森森的。
怕他突然發難,渾身上下防備著,不過臉上一臉平和,對他說道:“你有啥沒了的心願,現在說吧。”
話音一落,強順很有禮貌的衝我鞠了個三十度的躬,嘴裏說了句,“謝謝劉師傅。”聲音都變了,變的對我來說很陌生,聽著很別扭。
我一擺手,“別來那些沒用的,你在我朋友身上呆的時間長了對他不好,有啥話就直接說。”
淹死鬼立馬兒慘淡一笑,給我說出了他不能離開的原因,其實原因很簡單,他在追俞佳佳的時候,給俞佳佳寫過一封情書,直到現在,俞佳佳還保存著那份情書,隻要我能幫他把那份情書從俞佳佳手裏收回來燒掉,他就能離開了。
聽完,我當即想通了一件事兒,怪不得他要到俞佳佳門口站著,那情書一定在俞佳佳臥室裏放著,他想拿回去,還有,之前我感覺俞佳佳房間裏有秘密,或許這個秘密,就是這封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