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活了……我背著對他咬了咬下嘴唇,我這條件是苛刻了點兒,就像我們過去一起大聲朗讀過的那段古文:烏白頭、馬生角,乃許耳……
不過,我這個,折磨強順的同時,也在折磨著我自己,我可以感覺出來,強順自打新建離開以後,每天都活在自責當中,他心裏的苦,隻比我多不會比我少,加上我再不理他,他心裏肯定是備受煎熬。
除非新建活過來,我這麼說,好像顯得我有點兒殘忍了,不過,我心裏好受嗎,不好受,但是強順這家夥,我太了解他了,沒心沒肺,沒一點兒主心骨,就是一記吃不記打的貨,不管遇上啥事兒,都是用酒來解決的,跟著陳輝那四年,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呢,跟我比起來除了酒量見長,跟離開家那會兒沒啥兩樣兒。
這一次,我要是不給他來點兒狠的,不叫他刻骨銘心的長點兒記性,將來他還會犯同樣的錯誤,要是再有人因為他把命搭進去,那我可就不是不跟他玩兒這麼簡單了,很有可能撲上去一把掐死他。
雖然現在我每天還用摩托車帶著他,兩個人還是一起上工一起下工,但是,再沒在一起喝過酒,再沒在一起談過心。
打開鎖,推開院門,我回頭又對他說了一句,“你今天把新建的摩托車推你們家吧。”
“為啥呀?”
“我奶奶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咱奶奶懷……”
我立馬兒瞪了他一眼,“誰跟你‘咱’呢,那是我奶奶!”
“你奶奶你奶奶……”強順眼淚快掉下來了,“你、你奶奶懷疑你啥呀?”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自打新建父母把新建的摩托車推我們家裏以後,我父母跟我奶奶就開始懷疑這摩托車到底是誰買的,那天晚上,三個人一起質問我,最後給他們問的沒辦法了,我跟他們說,是我跟強順兩個人攢錢一起買的,我爸就問,錢從哪兒來的。我說,我們早就想買摩托車了,錢我跟強順這幾年用零花錢攢下來的。
我父母相信了,因為打我跟強順初三不上學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十年光景,我們倆省吃儉用,怎麼也能攢下輛摩托車錢。
我奶奶聽了,一句都沒說,用眼睛打量了我好幾遍,我當時就覺得,她一定知道點兒啥了,再加上,她身邊大大小小那麼多仙家,萬一哪個嘴賤……
我對強順說道:“我奶奶已經懷疑咱倆買摩托車的錢到底是哪兒來的,真要是叫她知道了,以後我就沒好日子過了,你趕緊把車推走吧。”
說完,走進院子,轉身把院門抵上了。當時呢,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於心不忍呀,隔著門縫朝外看了看,就見強順抹了抹眼淚,低著頭推上摩托車走了。看著他那垂頭喪氣的樣兒,我心裏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這天呢,家裏剛好沒人,我媽可能下地幹活兒了,我奶奶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有可能跟我媽一起下地了吧。
開開電視看了一會兒,院門給人拍響了,我以為又是強順呢,開開門一看,小燕下班了。小燕這時候在離我們家不遠的一個紙箱廠上班,計件兒的,幹的多掙的多。
小燕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就問我,“哥,你是不是又跟強順吵架了?”
我看了她一眼,現在最不願意看見我們倆鬧別扭的就是小燕,她前一陣子還含含糊糊跟我說,強順送了她什麼什麼東西,她挺喜歡的,也不知道是挺喜歡東西,還是挺喜歡人,當然了,她感情方麵的事兒,我管不著,倒是之前我父母私下跟我商量過,讓我娶了小燕,說小燕也挺樂意的,不過我沒答應。
言歸正傳。我對小燕說道:“我跟他有啥可吵的,我們倆沒吵架。”
小燕立馬兒說道:“我剛才進門的時候,看見強順跟一個大胖子走了,喊他也不理我,我以為你們倆又怎麼樣了呢。”
“什麼?”我聽了心裏頓時一沉,“跟一個大胖子走了?”
“是呀。”小燕估計是看我臉色不對,頓時著急起來,“哥,怎麼了?是不是發生啥事兒了?”
我趕忙回神,搖了搖頭,“沒事,你別問那麼多了,強順跟那大胖子往哪兒走了?”
小燕回道:“朝東走了,像是往村裏走的。”
我轉身朝門口走去,小燕又著急的問了我一句,“哥,你要去哪兒呀,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我頭也沒回說道:“真沒事兒,咱家今天沒人,你可別忘了做飯昂,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說著,走出家門,打眼朝路上一看,我們門前這條路上已經沒人了,撒開腿順路就跑,跑到東邊丁字路口那裏往北一拐,遠遠的就看見一胖一瘦兩個人,胖的就是那大胖子,瘦的就是強順,兩個人這時候已經快走到村裏那條大路上了。
我頓時來了氣了,這狗熊孩子,真能惹事兒,你會個啥你跟他去呢,去作死呢!
(感謝“時序虛空”的百元紅包、感謝“俾斯麥之殤”的百元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