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甲板上根本就站不住,艙房裏的東西乒乓作響掉的滿地都是,劈哩哐啷的響成一片。楚衣幫不上忙,老實呆著就是不添亂了,戴納雖然受了傷,但他畢竟是這船上所有人的侯爵,他是領導人就有自己的責任。

正在下著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人身上生疼,落在海裏就濺起一躲拳頭大的水花。戴納出來不幾分鍾就全身濕透,他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指揮著船員不要慌亂,先把帆降下來,拋錨下海盡量讓船停住,他們現在無法進港,隻能這樣做然後祈禱上蒼不要就此絕命。

在風雨海浪中飄搖不定的船非常難以掌控,戴納跑過去跟船長一起掌舵,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暴風雨搏鬥,這一船人的命都掌握在他們的手上。一個海浪襲來,劈頭蓋臉的冰涼的海水襲來,嗆得人口鼻都疼,戴納咳嗽得幾乎要把內髒也吐出來。由於掌舵使勁過猛,他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滲出來染透了白色的襯衣,海水衝刷著顏色變淡範圍擴大,像是用水彩在那裏畫了一幅畫。

肯尼看不下去了,他過去替換戴納休息,這樣裂下去,難不成他想自己的胳膊費了不成?但是他這樣說了卻沒有得到回應,戴納仍舊趴伏在甲板上肩膀一聳一聳。他跪下推他,才發現他扭曲的臉,緊緊抓著衣領的手僵直。

這正狀況非常不好,肯尼不敢再耽誤,朝著船長喊了一聲讓他撐住,就背著戴納往艙房去了。

楚衣坐在地上抓著木板上的突起穩住身體,看到肯尼背著戴納進來,猜想是戴納發生了什麼,也顧不上什麼了,搖搖晃晃的靠過去,問怎麼回事。肯尼隻說是看到戴納趴在甲板上很痛苦的樣子,但具體發生什麼他不懂。

滿臉的焦急,但是也幫不上忙,肯尼從來沒有那次像現在這麼後悔,隨行的沒有一個真正的醫生。可是有誰能料想,一向強大的摩奧侯爵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楚衣看著傻杵著的肯尼說:“沒有別的事了嗎?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我來照顧他,你去幫海員吧。”

肯尼對楚衣有種莫名的好感,也莫名的就對他放心,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現在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連聲道謝快步出去。

其實楚衣也是束手無策,但是兩個對醫理什麼都不懂的家夥在這浪費時間,倒不如省出一個去做些別的有用的事情。

他坐在床上,想給戴納先把衣服換了,但是船體不停的搖晃,戴納在床上也躺不住,跟著裏裏外外的滑來滑去,這樣對他的身體肯定不好。楚衣想了想也上床去,半壓著人,雙腿勾住床頭的柱子做穩定,然後迅速的解開戴納的衣服,胡亂的扯幹淨。他拎過被子來蓋好,發覺戴納渾身冰涼,便不再去找幹淨的衣服,而是抱著他躺下,在風雨飄搖中營造出一份安逸。

暴風雨來得快也去得快,一個多小時之後,海麵漸漸平靜下來。

楚衣睜開眼睛,摸摸戴納的額頭,還是有些發熱。他翻身下床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戴納的衣物在什麼地方,不得以隻好叫來肯尼幫忙。但他一進門看自己的眼神讓楚衣很疑惑,怎麼會是……夾雜著畏懼與驚歎,還有些微的興奮……是他看錯了麼?

14.2

換衣服的時候,戴納醒了,肯尼立即低頭,等聽到一聲出去,他保持者垂首的姿勢退到門外。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楚衣連忙問,看起來他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的問題。

“傷口裂開了……”戴納皺著眉頭看自己肩膀,“叫巴倫來,幫我換藥。”

“我來就好,”楚衣接道,“他們剛才都太累了。而且,我想你還是用我的金瘡藥吧,你這裏至少已經裂開兩次了,這麼下去這部分肌肉筋骨就壞掉了,你這隻手也算廢了。”

戴納知道楚衣沒有誇大事實,他這裏的刀傷非常深,切到了骨頭,當時好不容易開始愈合了,他又因為太過鬱悶跟楚衣喝了半天的酒,導致傷口發炎。這麼反反複複的下去,真的很不妙。但是那個金瘡藥太珍貴了,還不知道楚衣費了多大力氣弄來一瓶,他這麼大的傷口,塗抹完了估計也見底了。不能接受別人這麼重的恩惠。

楚衣等了半天沒聽到句話,想到戴納可能在擔心什麼,就無奈的笑了:“你別婆婆媽媽了,藥就是用來治病的。躺好,我給你抹上。”說完轉身拿過自己的包裹,取出青花瓷的小壇。

“巴倫帶的藥其實也很好,隻要我多加注意不再裂傷,就沒問題了。”戴納解釋,“那個金瘡藥太珍貴了,沒必要……”

楚衣打斷他:“別這麼見外了行嗎?”一臉的不耐煩,打開紅綢纏著的木塞瓶蓋,一股沁鼻的幽香傳出來,坐到床邊扒開戴納的襯衣,壓住他的肩膀,挑起適量的藥膏,輕輕的塗抹均勻。

藥膏帶著清涼的鎮痛成分,抹完之後戴納舒服了很多,感激的朝他點頭。

楚衣說:“你睡一會,好好休息。”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你是我救命恩人啊,”楚衣整理包裹頭也沒抬,“再說了,基於人道我也要救你嘛,何況你多次出手搭救。”他坐回床上,給戴納蓋好被子,拂開他額頭的亂發,聲音低沉溫柔:“要不是你,我現在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