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的二嫂手非常巧,會織很多漂亮的毛拖鞋,拿城裏還能賣錢,村裏不少女人都喜歡上門學藝。

林鳳音晃了晃手中的毛線團,向東良他媽這才開門,親眼見著她進了老二家屋門才走開。林鳳音感覺後腦勺上的眼睛消失,跟向二嫂東拉西扯一會兒,忽然捂住肚子問:“二嫂有紙沒?”

向二嫂立馬警惕起來:“沒來事兒吧?”例假是不潔之物,忌諱著呢。

林鳳音趕緊搖頭,“沒沒沒,估摸著是吃壞肚子了,鴨蛋昨晚塞了一把蠶豆給我,這肚裏的氣轉得打雷似的……”

女人捂住鼻子,嫌惡道:“趕緊去趕緊去。”塞過兩張粗糙的衛生紙。

他們家一共四兄弟,現在還沒分家,擠一個院裏。向東良的屋子在院子最右邊,旁邊就是廁所。林鳳音躡手躡腳過去,看著院裏沒人,輕輕撩開一張破簾子鑽進去,直奔床鋪而去。

剛才她問過七娃,他爸又去鎮上喝酒了。

“紅萍?”

床上的一團動了動,左眼青紫腫脹,她艱難的從那條縫裏看她,“你怎麼進來的?”

時間緊迫,林鳳音直接略過不提,因為跟接下來要幹的事比起來,這壓根就不重要。“我明兒要去城裏一趟,你上次不是說讓我走之前來一趟……”

“哦。”女人眨巴眨巴右眼,不說話了。

林鳳音這急脾氣,“你到底要讓我幹啥,倒是快說啊。”進來一趟多不容易,簡直跟地下黨似的。

“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

“好,號碼多少,要說啥,爽快些。”

張紅萍居然還有閑工夫笑,“看不出來還是小辣椒,別怕,隻我一個人在,你就當陪我說說話唄。”她的笑容暖暖的,小心翼翼。

林鳳音在書上看過,人是社會性動物,自從來到羊頭村,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大家都怕惹麻煩躲著她,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確實怪可憐的。

可——“說話不急在一時,先辦正事。”

張紅萍還是笑,看著窗口笑,直笑得林鳳音毛骨悚然,“啊喂,不說拉倒,我可走了啊。”

作勢要走,飯還在灶上,豬食盛出來還沒喂。

“我能信你嗎?”距離門口兩步遠的時候,張紅萍突然悠悠來了這麼一句。

林鳳音啞口,她倆非親非故,幫她純粹是看她可憐,並非有利可圖,反而被人質疑,確實不舒服。

也不回頭,隻反問一句:“你覺得呢?”

“幹啥呢?怎麼又湊一處,各家有各家日子過,自個兒不正經還來帶壞我家人,趕明兒問問張春花,她這兒媳婦是怎麼教的!”老婆子掀簾而入,簡直是陰魂不散。

難怪張紅萍這麼多年都跑不出去呢,就她婆婆這防賊似的小心,別說生二胎,就是生七胎八胎她也出不去。

“瞧嬸子說的,我來拿點紙怎麼著還要找你報備?你是村長?管這麼寬!”

老婆子動動嘴唇,她終究是村長親侄媳婦,又為了孩子辭去城裏工作,村裏老人讚不絕口,不敢挫她風頭。

“拉你的屎,少管別家閑事。”

***

因為沒問到聯係方式,林鳳音隻能把進城時間無限期推遲,先把養鴨子的事提上議程。

“這是什麼?”

“鴨蛋。”林鳳音頭也不抬,把拳頭大的鴨蛋拿到太陽下,對著陽光觀察。

向鴨蛋咽了口口水,“明天的早飯嗎?”

“去去去,這可是要留著孵小鴨子的。你看,對著陽光能看清裏頭,有血絲和小黑點的就是受精卵,可以孵出小……”

“什麼是受精卵?”

林鳳音一頓,跟八歲的他解釋這問題似乎是太早了,忙打馬虎眼兒,“你平時跟七娃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