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卻撥開林北涯的手,翻身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
林北涯睜開眼睛,“你……又要去麼?外麵刮著風,冷得很。”
窗外北風果然刮得正緊,嗚嗚咽咽叫著,鑽過窗縫擠進來,將一點孤燈吹得晃晃忽忽,搖顫不止。
自從搬進這府裏,凡塵幾乎每晚都要出去查探一番,多則一兩個時辰,少則也要一炷香的時間,林北涯雖不知他到底去做什麼,但之前已經說得明白,又何必再問。隻不過心裏總有些別扭,下意識地便會找理由、想法子阻他出去,而最有效的法子當然是……
伸手摟住對方的腰,順勢朝那敏[gǎn]的地方摸過去,林北涯的聲音有些沙啞,“凡塵,我們……再來一回吧!”
凡塵一把按住那亂動的手,“色豬,再這麼下去,小爺要被你榨幹了!”他用一貫調笑的口吻說著,心裏卻什麼都明白。
看著凡塵掀開羅帳下了床,翻出黑色夜行衣換上,又用黑巾蒙了臉,林北涯終究沒再說什麼。
走到門口時,凡塵回身說了句“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先睡吧”,說完出了內室。
這些日子以來,凡塵暗中緊盯著夏侯桐的一舉一動,卻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舉動。平日裏夏侯桐除了奉旨入宮,便窩在府裏大門不出,而他常待的地方隻有兩處,書房和藥房。這兩處地方凡塵都不止一次地夜半踏入,仔仔細細翻找過一遍,甚至連那些藥典醫書都一本本打開來翻看,卻什麼也沒有。再後來他趁著夏侯桐不在府裏的時候,溜進他寢室,結果依舊無所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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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過了半月有餘,他不免有些急躁起來。
今日午後,聽說夏侯桐將管家錢叔喚進書房,兩人直直在裏麵待了快兩個時辰,且將房中隨侍的小廝都遣了出來,這讓凡塵心中忽然一亮,發覺自己之前可能進入了一個誤區,隻顧將注意力放在夏侯桐身上,而實際上夏侯桐根本什麼都不用去做,他隻要動動嘴皮子,所有的事情自然有人替他去辦,而頭一個得他吩咐的人,就是錢叔。
因此凡塵今夜要去的地方,便是錢叔的住處。
此時估摸已過了三更,四下裏一片寂靜,隻有寒風嗚嗚地刮著,宅子裏各屋的燈都滅了,月亮倒還好,有素白的月光照著,倒不是那麼一團漆黑。凡塵出了門,先摸到後院夏侯桐住的地方,貼在窗跟下仔細聽了片刻,確認夏侯桐和侍衛薛齊都在房裏睡著,才翻出院子,輕車熟路地向西麵掠去。
後宅西側一片大大小小的院落,住的都是府中的粗使雜役、馬夫幫廚、以及普通侍衛等人。凡塵原本白日裏已打探好錢叔住在何處,以為並不難找,但這會兒畢竟是晚上,月色再好也不當用,他在狹窄的過道裏轉來轉去,沒一會兒就暈頭轉向了,隻覺這裏大院套著小院,屏門、月洞門抬眼皆是,哪裏還辨得清東西,沒奈何,他幹脆縱身躍上一處房頂,四下查看,可是所見唯有黑壓壓一片高低錯落的瓦片屋脊,仍不知錢叔住的那“遙對著藥圃進去第三重過道往東把角的院子”到底該怎麼走。
正自發愁,突然覺得右手側似有人影一晃而過,他忙凝神細看,這一來居高臨下,被他瞧了個正著。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沿著矮牆疾步前行,穿宅過院十分自如,顯然是走熟了的,而他背上還背著個碩大的麻包。凡塵當機立斷,輕輕躍下房簷,跟在了這黑衣人身後,眼見這人身手敏捷,看似功夫不弱,卻不曾施展輕功,不知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還是背上的大麻包太過礙事。
黑衣人七拐八拐,很快進了一處院子,凡塵跟著進來,拿眼一掃,見外間一排前廊後廈的三間正房,左右都建有回廊通向後院,而此時那黑衣人已消失不見,想是沿著回廊去了後麵。凡塵這會兒卻不敢跟得太緊,他邁上回廊走了幾步,借著半開的屏門掩住身形,屏住呼吸仔細聽著。
後院先是“噗”的一聲輕響,似是什麼東西被摔在地上,然後有人輕輕咳了兩聲。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是張衛回來了麼?進來吧。”
凡塵聽得心頭大喜,說話這人正是錢叔。
又等了一會兒,院子裏沒了聲音,凡塵才悄悄探出頭去張望,隻見這裏比前麵更大些,中間有棵一人合抱的大樹,粗大的樹幹和茂密的枝條將迎麵的三間正房掩去了一些,不過他依然能夠看到,右側那間房裏此時已亮起燭光,窗紙上也隱約有人影晃動。正要移步過去,偏在這時,正房的門又開了,先前那黑衣人獨自走了出來,凡塵急忙躲回門後,好在那人從另一側回廊去了前院,而聽腳步聲,那人並未出去,好像就住在前院裏。
凡塵已發現黑衣人身上背的大包不見了,莫非是交給了錢叔?卻不知那大包裏裝的什麼?他暗自揣摩著,不敢大意,伏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挪過去,貼在了亮燈的窗根下。
錢叔刻意壓低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傳入他耳中。
“……唔,年四十許,身形矮瘦,八字眉,眉間有顆黑痣……看來沒錯了,正該是你,張二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