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火的喉嚨在顫動,他似乎說了什麼。狼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睛裏怒火更盛。
黑色的火焰,憤怒的,仿佛能焚燒一切,在男人的瞳孔深處燃燒。他麵目猙獰,細心的從手指指節開始,一點點擰轉重火的機械手臂,惡毒而瘋狂。
折磨,蹂躪,摧殘,淩虐。
金屬異能者與機械人就好比自然界的天敵,捕獵者與被捕獵者的絕對地位,永遠無法逆轉。這種壓倒性的優越與克製,是一道巨大的鴻溝,任何東西都無法填平它。
原來這就是你要的效果麼,風清。暮韓攥緊拳頭。
重火的喉嚨仍舊在顫動,有些不穩。或許他在咳嗽,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但他仍舊在說著,一刻也不停。帶著麵具,讓人無從得知他此刻的表情。下巴上滾落透明的液體,也許是痛到極致的汗液。又或許,其實是眼淚。
狼一步步走走進重火,背後熊熊燃燒的火焰為他蒙上了黑色的輪廓。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為了奪命。
百米,五十米,十米……
距離在逐漸的縮小。控製室裏很安靜,所有人都壓抑著呼吸。
無法扭轉的事態,他們隻能親眼來見證重火的死亡。
死亡,對於原罪城來說,實在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當所有人都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曾經夥伴消逝的瞬間,卻隻有暮韓瞪大了眼睛。
你是個笨蛋!重火。暮韓在心底痛罵。
他早已經識破了重火卑劣的報複伎倆。用生命作代價,真的太不劃算。
來到原罪城,籌劃所有的一切。隻是為了在此刻能夠名正言順的接近他。他利用一切的手段挑起狼的怒火,忍受著男人帶給他身體上的折磨,隻為在最後一刻,親手揭開謎底。
咬著牙暮韓幾乎快意的期待著重火摘下麵具的那一刻,狼的臉上會浮現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即使身體的傷痛再過劇烈,也比不過心靈上刻印的殘忍傷痕。
此刻他身體上的痛,會在下一刻百倍千倍的轉嫁到男人身上。就像是親手拋開胸膛,用刀子反複紮進心髒。尖銳的刺痛過後,那些疤痕會成為一根根蔓生的刺長在肉裏,逐漸化作隱痛。永遠也無法根除,每一次想起都會再曆經一遍那種血淋淋淩遲。
重火抬起尚且能動的身為肉身的那條胳膊。緩緩摘下麵具。
笑著的容顏,一半是人臉,另一半是已經破敗到不成形狀的機械殘骸。完好的半邊臉龐,與狼有些相似,眉眼間帶著幾分清秀。而另一半,人造的眼球從眼眶中脫落,融化的鐵漿滾落,裸線錯雜密布,血液從縫隙裏滲出,染紅了一片。眼眶內部,紅色的燈光瘋狂閃動。
極具震撼力的一張臉,醜陋與美麗並存,猙獰與安詳同在,驚心動魄。
他在笑,微笑。仿佛終於能夠脫離著紅色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是無聲的,寂靜襯托著殘忍無情。仿佛時間泯滅的速度都變得延緩。
無法用語言裏形容風斬天此刻的表情。震驚,驚恐,憤怒,愧疚,悲傷,絕望……太多太多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每一種感情都強烈的達到了極致,無法僅用五官來表達。
下一刻,安靈狠狠的撞開了男人,執拗的擋在他身前。他的嘴一張一合,在怒吼。
暮韓看懂了他的唇語。他說:
——你不能死!你是狼行的意誌與靈魂!
然而狼卻揪住安靈的領子,一把扔開他。步子有些不穩,跨過那道幽深的鴻溝與滿地殘骸,狼跌跌撞撞著奔向風清。
——風清,風清,風清……他呼喚。
風清在笑。盡管眼底凝聚著憎恨,唇角卻仍舊保留著清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