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家空空的,沒有一絲生氣。

肖正言站在門口,消瘦的身子立在那,好一會沒有進去,隨從問道:“公子,您不進去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你說,我對劉宜安不好麼?”

那隨從想了想,答道:“公子待劉姑娘極好,處處體貼,那一回劉姑娘耍小性子,公子冒著被人笑話的風險在劉府大門口等了好幾日,這事兒誰不知道呢。”

肖正言自嘲地一笑:“可惜,她都忘了。她隻記得平安公主如何欺負她,但她卻從來不知道我在外頭多麼艱難。劉家說是不在意我的出身和門第,可我自己能不在意嗎?我若是身無分文,如何娶她?娶了回來如何養她?劉大人說是鍛煉我,要我自己個兒謀求後路,對我甚少提點幫扶,想來,也是存了私心。”

隨從趕緊安慰他:“但公子靠著自己,如今也在京城站穩腳跟了,容小的說句不好聽的,中意公子的人那麼多,您也不是非劉姑娘不可啊。”

是啊,不說旁的,就說那個平安公主,都對他有意。

肖正言心中堵著一口氣,隨從卻知道他的性子,知道他是心裡真的喜歡那劉姑娘,便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公子,那這回……咱們還要想法子去哄劉姑娘開心麼?”

“不必,我心如何,她是知道的,京城遍地是男人,她若是另找,絕對沒有人會比我對她好。上至皇帝,下至走卒,誰人不是三妻四妾?可我心中隻有她一個人,總是要我低頭,那還成什麼樣子?這一回,我不會再低頭、”

他想起來好幾次糕糕靠在他懷裡低低哭泣的樣子,她也是真的喜歡他的,這樣的小事,至於毀了親事麼?

連著一個月,糕糕未曾出門過,胡鶯鶯擔心她別把這事兒憋在心裡弄壞了身子,特意著人去請了嬌嬌來家裡住上幾日,陪著糕糕。

另外,家裡還請了會皮影戲的匠人,演給他們看。

糕糕倒是還好,看著沒什麼,隻是偶爾晚上會黯然傷神哭上兩回。

皇上派人送來了不少絲綢與絲線,她閑著沒事便繡花,倒是做了好幾隻新的荷包,給爹與兩個弟弟一人兩隻,另外還給舅舅送了一隻,高興得胡來親手給糕糕紮了一隻風箏。

這風箏是一隻非常大的蝴蝶,五顏六色的很是漂亮,糕糕喜歡極了,豆哥兒也喜歡,特意趁著景瑜從宮中出來那日,約著一起去郊外空地放風箏。

胡鶯鶯擔心三個孩子,也帶了丫鬟跟過去了。

家裡原本存的也有好幾隻風箏,乾脆都拿來了,五顏六色的風箏十數隻全部放出去飛到天上,倒是好看的緊。

糕糕原本強忍著的抑鬱一下子消散了,她跑的歡快,抓著風箏的線,笑容如鈴鐺一般。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風箏線一下子斷了,風箏一下子飛得越來越遠,最後成了個黑點,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幾個人目瞪口呆,小廝丫鬟都急壞了:“小姐!都怪小的不好,沒有看住了!您責罰小的!”

糕糕原本還很失落,見他們都這般,噗嗤笑出來:“是我自己沒有拉緊,你們急什麼呢?”

她說完,自顧自說道:“斷了線的風箏,不如放手。”

多日來心裡那股子氣,徹徹底底地不見了。

胡鶯鶯見那風箏不見了,也是可惜的很,安慰幾個孩子:“你們舅舅素日裡也閑得很,明兒再讓他給做一個,他做這個可在行了。”

胡來知道了之後,趕緊又再做了一個,但人手畢竟不是機器,何況胡來這人粗魯,對於顏色搭配上都是胡亂弄的,這回的風箏也是五顏六色的,但跟上一個比,醜了許多。

糕糕麵上感謝了舅舅一番,心底還是遺憾,那風箏丟了真的可惜,畢竟是舅舅的心血。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是個好日子,宮裡賞賜下來許多酥梨,月餅,柿子,往年因為劉二成的原因,宮中賞下來的都是好東西,但今年更是格外不同。

除了吃食玩物,另外還有不少年輕女孩兒愛的布料,瞧著那紋樣與花色,竟然與妃子們穿的別無二致。

胡鶯鶯心裡突突地跳,晚上就跟劉二成商議起來。

“先前隻說不與肖正言結親了,但也絕對不能讓糕糕嫁給皇帝呀,皇上的三宮六院,又豈是糕糕能鬥得過的?”

劉二成沉默了下,忽然說道;“皇上如今隻有兩位妃子,但聽聞從未臨幸過。”

胡鶯鶯歎氣:“他不是還小?也許不急著這事兒,縱使如今不臨幸,往後可說不準了,何況若是糕糕嫁給了他,位份也不知道如何,實在是堪憂。咱們不如看著再給糕糕擇一門親事?”

劉二成靠在枕上,把她樓到懷裡:“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

“事實就是,像你我這樣的人並不多,或者說隻有我們一例,對於大多人來說,尤其是這個時代的人,愛一個人,並且長久地隻愛一個人,是一件可能性非常小的事情。”

這話是事實,別說是現在,就說幾千年後,男男女女之間,有幾個能忠貞不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