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不見他。和醫生的交流是一劑藥,她這重病的人無法抵抗。
當醫生跟她保證他不會再有不當言語,紀星沒再追究,繼續找他看病。
直到有次治療結束,紀星滿麵淚水,醫生沒有遞給她紙巾,而是拿手去擦她臉上的淚。
這時候,韓廷推門進來,看到了一切。
紀星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韓廷,等著他開口斥責她,她就可以跟他吵架,或許會吵到離婚。
又或許他直接轉身離開,那她連家都不用回了,卻街上流浪。
可韓廷沒走,也一句話沒說。他走過去,牽起紀星的手,帶她走了。
紀星頓時心像被捅了一下。又恨自己又愛他。
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言不發,他拉著她下車,進家門,上樓,回臥室,鎖上房門。
紀星坐去沙發上,抿緊嘴唇,不看他。
韓廷問:“不想跟我談談?”
紀星說:“我不想跟你談。”
“嗬。”韓廷咬著下頜,拉了下領帶,說,“不想跟我談什麼?女兒的事? ”
“你住口!”她眼睛通紅,“我說了不想跟你談!”
“這事兒你還非得跟我談!”韓廷唰地扔掉領帶,“紀星,我是孩子的爸爸。這事兒你不跟我講清楚,你換多少個心理醫生,跟外人講多少次,都沒用。”
紀星抬起下巴:“好。你想談什麼?來怪罪我?你也很想要女兒是不是?不好意⑧
那一年,韓廷生日前夕,紀星約上琛兒一起去做禮物。
她提早下班,去國際學校接他。高高瘦瘦的兒子從校園裡出來,看見她了,抿唇一笑,走過來。
紀星亦微笑,再次發現他的臉龐愈發酷似韓廷,笑起來像,連走路時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她攬住他肩膀,問:“你弟弟呢?”
“爸爸呢?”他問。
兩人對視一笑,撲哧一笑:
“打籃球。”
“開會。”
往路邊走著,紀星看見路邊有賣糖葫蘆的,說:“請你母後吃點兒東西唄?”
琛兒掏出手機,說:“我要山楂的,給你拿草莓?”
“嗯。”
兩人一人拿了一串,坐進車裡吃起來。
“好吃麼?”
“還不錯。”紀星說,“就是沒你爸爸上次給我買的甜。”
琛兒“嘖”了兩聲:“他給的什麼都好。”
紀星白他一眼。
琛兒咬著山楂,忽問:“今兒心情好麼?”
“怎麼說?”
“每次我爸,我,還有瑾瑜過生日,你都得感傷一陣兒,不是回憶當初生我們不容易,就是感慨時間過得飛快。”
“本來就不容易。尤其是老三那兔崽子。”
琛兒問:“他是兔崽子,你跟我爸是什麼?”
紀星敲他腦殼,又道:“你爸每次過生日我都……哎,你是小孩子,覺得時間過得慢;我跟你爸總是覺得時間不夠。”
琛兒並不太能感同身受,沒說話,過會兒問:“媽,你現在想起妹妹還會難過麼?”
“有點兒。但這坎兒已經過去了。”
女兒的去世曾是她和韓廷婚姻裡最大的危機,但終究是一起走出來了。那段時間,他們在對立、排斥之後終於放下一切,互相傾訴、陪伴、安撫,度過了最為黑暗苦澀的日子。
而她也猛然發現,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她曾經以為的愛,變成一種更深的纏繞和羈絆,像樹一樣伸展根係,深深紮根泥土之中。
“隻是遺憾。”紀星說,“不然我們家就有個小公主了。”
琛兒嚼著糖葫蘆,道:“你不就是我們家小公主嘛?”
“……”紀星沒料到一大把年紀被兒子給撩了,笑,“這話誰教你的?”
“爸爸說的。”琛兒搓了搓手臂,“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紀星吃著草莓,甜絲絲的,又說:“我還以為你在學校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