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1 / 3)

酸,下人便請他上轎回府,他卻揮了揮手道:“你們自去,我瞧一回燈再回府。”

說罷也不等下人回答,便轉入人叢中,東張西望,眾人見轎子去了,便又湧上大街,頃刻將他淹滅在人流裏,低著頭逆人流而行,那些人隻顧看燈,哪裏管他?將他擠得幾乎跌倒,卻也渾身不覺,隻在那裏想,明明才見來的,那背影如何能忘記?可是卻怎麼也找不見,衣帶被人擠得散了,發冠也擠得歪了,卻渾身不覺,一時聽見有人嚷金水橋那邊過來好大一組燈,眾人便發一聲喊,紛紛往那頭去了,漸漸的身邊的人少了,散了,他默默行到禦河橋頭,橋下的水被燈光映得波光閃閃,宛如人間仙境,他獨自坐在橋頭,他記得四郎說過,他為了找不到娘子,曾在這橋頭立著哭,便咧嘴想笑,誰知未曾笑出來,眼淚卻先往下落,淚眼模糊裏,隻望著那水光發呆,四郎,難道說你可憐我,剛才是在我跟前顯魂嗎?

這般想著,心痛難禁,身邊的人都湧往橋那邊,橋上隻零星幾個人匆匆跑過,突然聽得有人咳嗽,便抬頭看,隻見那邊橋欄有個人依在那裏,手裏提著一盞燈籠,這時候正緩緩轉過頭來,與羅新城打個照麵,那人便手一顫,一盞燈籠掉落在地。

羅新城張大了嘴,想喊,想叫,想哭,又想笑,卻偏偏甚麼也不會了,便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那燈籠落在地上,燭火倒了,頓時便點燃了,獵獵地燃起來,卻誰也不曾動得了半分,不斷地有人自他們中間跑過去,將對麵人影一隔,又露出來,燈籠跳動的火光,將彼此的麵孔映得分外分明,卻正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斕珊處!

對麵那人,身材長大,寬肩細腰,一件束袖窄腰藍布長衫,戴一頂氈笠雪帽,雖低低地壓著眉眼,但那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便是化著灰,也認得出,那是燕四,他的四郎。

正在那裏發呆發癡,突然一道焰火直衝上天,怦地一聲在空中炸開,頓時便如滿天灑了一陣花雨,那光閃得耀眼奪目,將彼此的麵目映得再清楚再明白不過,連眼裏的淚光都瞧得清清楚楚,羅新成便在那焰火光裏震天響裏,輕輕地張了張唇:四郎,我可不是在作夢麼?

四郎回望住羅新城,卻也是流了滿臉的淚,看他立在橋那邊,腰隻得細細一握,臉頰瘦得脫了形,一陣心酸,兩步跨過來,在焰火行將熄滅的瞬間,將羅新城一把攬入懷裏,那些觀燈的人等,一個個張口結舌地望著天空,口裏連連讚歎,誰也不曾見到橋頭那緊緊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天地間,好似便隻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那焰火才熄滅,卻又燃起一顆,不斷地在空中爆開,耀眼的光簇在他們身周來斷地閃爍著,在那光亮與黑暗交替間,羅新城顫動的雙♪唇被四郎輕輕啜住,濡沫相交,別來半年有餘下,相思入骨,這一吻住,豈能分得開,這朝思暮想的滋味,是夢裏的千回百轉,三更的輾轉反側,是思之欲狂,是求之不得,是痛徹心扉,卻又是纏綿入骨,雙♪唇相接之時,羅新城閉上雙眼,想,我這是在作夢吧?是在作夢吧?

臉頰上突然落下一滴淚來,滾燙如灼,跟著又是一滴,接連不斷,亂紛紛落在臉上,卻是分不清是誰的,身體被他抱得太緊,緊到發痛,卻巴不得就般抱著,那溫暖的身體,這不是夢絕不是夢,這是他的四郎,燕四!

隻有四郎,才會這樣吻他,這樣叫人心思撩亂,吻得人意亂情迷,四周還有人來人往,但卻都在看著空中炸開的焰火,誰也不曾看到不曾留心到,禦河橋頭兩個相擁而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