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說教,明好象個老媽子。”是職業病吧,我想。
“小餘!”聽到我聲音不算低的咕噥,明漲紅了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我以後一定頭懸梁錐刺股、挖牆映雪刻苦攻書可以了吧!”
我衝明吐吐舌頭,然後埋頭繼續享受我的咖啡。
“你……”
這也算是我的一種報複吧,我可以想象明那種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裏不覺有一絲快意。
片刻的沉默後,一隻大掌伴隨著輕歎落在我的發頂。
“你啊………”
9.
放下電話,腦中回響的是克拉克.尼爾警告意味十足的話:“已經有人在查你的底了,我希望你這次不要讓我失望。”
失望?我想在這世上還沒有讓他失望的東西吧,就算有也已經下地獄去了。
“業界”的帝王克拉克.尼爾,陰險狡詐、不擇手段是人們對他唯一的認知;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細長的灰藍色眼中有的永遠隻是冰冽與冷酷,沒有感情,沒有弱點,無懈可擊,就連撿回我也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
“擁有力量”是當初他給我的承諾,他做到了,可我並不會由此而心存感激。作為回報,我不會背叛他,但是也不會像個傀儡任他擺布。
10。
遠遠看著冒著雨奔向自己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心髒有著一絲刺痛。在回來的這幾個月裏,這個男人對我極盡溫柔,就像對待一隻易碎的花瓶般小心翼翼。是因為歉疚還是什麼,我不想去探究。我嘲笑自己的愚蠢卻又蒙上眼睛讓自己沉醉在鏡花般的溫暖幸福中。
“抱歉,小餘,我又遲到了。等很久了嗎?”
氣喘籲籲的明一身濕透,水順著頭發一滴滴滑落在冷得發白的臉上。
“沒有啊。”我笑笑,把幹淨的毛巾遞給他,“你能來的話,等一會兒也不會怎麼樣。”
“對不起,我……”擦著頭發的手停下來,黑色的眸子閃爍不定。
“哪有那麼多的對不起啊,”我捧著他的臉,定定看著他,“我不是說過嗎,隻要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真的。”
“……”
“明?”
明沒有回答我,隻是緊緊將我抱進懷裏,仿佛要將我嵌進身體裏一樣的大力,身體很痛,心髒的刺痛也同時襲來。
“明,怎麼了嗎,明?”
我撫摩抱緊我的臂膀,試著安撫他突然失控的情緒。
明的大手在顫唞,為什麼……
心髒微微突麻著,有什麼東西斷裂了。
11。
“你還在恨她嗎,你媽媽……”
第幾次了,明總是用那雙幽黑的眼探詢著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不恨她。”
我也總是這樣回答。
明並不相信,他的眼睛告訴了我。
然而一再地,同樣的問題,一再地,同樣的回答,一再地——同樣的問答後同樣令人窒息的沉默,讓我厭煩。
恨……
我該恨她嗎,我的親生母親,這個生了我也毀了我的女人?
恨她什麼?
恨她總是將年幼的我打得傷痕累累?還是恨她狠心將年僅十三歲的我推給五個虐待狂——以一瓶酒的價錢?
兒時的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隻能抱著身體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等待著疼痛過後的黑暗,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
“嗬……”
“小餘?”小心翼翼的聲音像輕紗一樣飄過。
輕笑一聲,我搖搖頭看向窗外。
天已經全黑了,晶亮的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一張美麗的臉。
是這張臉的緣故吧。
——‘這張死人臉!’
我還記得以前媽常說這句話,其實很貼切,因為這對她來說的確是張“死人”的臉啊。
揉合了最愛與最恨的臉,深黑的眼中從未流下過半滴淚。看著這樣的臉一天天成長,仿佛怨靈從地獄深處一步步爬出,向她發出淒厲的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