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轎車魔術(1 / 3)

上天對袁誠印太好了,周靚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了個大胖小子。袁誠印晚年得子,高興得就像個孩子似的,又蹦又跳,把守門的大兵給抱起來轉了兩圈,把人家暈得不行。幾個姨太太表麵上高興,但心裏還是忌妒,甚至盼著這個孩子死掉。

袁誠印找了天津衛20個文人到府上寫請帖,邀請天津衛各界名流前來赴宴。作為天津衛最有實權的領導,他明白這個孩子是雙喜臨門,因為舉辦賀宴,將會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應付一下挪用的軍費,以緩解燃眉之急。

當周大年聽說周靚生了個兒子,他並沒有多麼欣喜,因為之前的事情,他知道袁誠印是不會在乎老丈人的死活的,不但不在乎,還可能幫著別人對付他。周大年想利用這個孩子賀宴,把趙敬武給幹掉,隻有把他除掉,自己才真正地安全,再也不受租界要挾了。

他惡狠狠地對丁方說:“賢弟,機會終於來了。”

丁方點頭說:“是的,這是最好的機會。”

周大年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說:“賢弟說說,我們怎麼行動?”

丁方想了想,說:“從小刀會去往督軍府有兩條路,我們在這兩條路都埋伏好人,見到趙敬武的車就向他開槍。不過,周兄知道派空車在前,坐黃包車在後,想必他趙敬武肯定也會想到這些。如果這樣,我們怎麼應對,得提前想好。”

周大年說:“賢弟說得對,他趙敬武從個小痞子混到現在的地位,期間有多少人想把他殺掉,他現在仍然活著,這就說明他把自己的安全想得非常周到。這樣吧,我再派些人混進黃包車隊裏,讓他們密切地觀察,以防漏掉。”隨後,把三禿子叫來,跟他策劃謀殺方案。三禿子聽說要殺趙敬武,脖子頓時縮進領子裏:“老板,能成功嗎?我感到這事有點兒懸。”

周大年瞪眼道:“你他媽的說什麼呢?這件事必須成功,如果謀殺不成,他趙敬武肯定瘋狂地報複咱們,那我們的小命就懸了。”

三禿子低下頭說:“老板,您吩咐就是。”

周大年倒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子,說:“你今天就派幾個兄弟,密切注視著小刀會的動向,然後給兄弟們開個會,到時候誰把趙敬武打死,我獎他二百塊大洋。對了三禿子,你跟著我時間也不短了,這件事情過後,我在租界外給你買個小院,再找人做媒給你娶房妻子,以後就可以過安穩日子了。”

三禿子用力點頭,但心中卻想:娘的,這話都說了幾年了,至今也沒見落實,我他媽的聽到這話都想吐,不過他還是說:“老板,事情辦完,我可去找房子啦?”

周大年說:“好,去找兩套房,我也搬過去住。”

三禿子點頭:“老板,您就請好吧。”

當趙敬武收到督軍發來的請柬之後,他盯著那片紅紙沉思了許久,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他袁誠印的命這麼好,竟然晚年得子。看來,周大年這個嶽父還真當住了。他獨自來到樓下的小花園,在裏麵用石子鋪成的小徑上來回踱著步子。獨錘湊過來,說:“會長,聽說督軍送來了請柬?”

“是啊,周靚生了個兒子。”

“這下他袁誠印不發財了。”

“這是曆來的規律,當官的家裏死人都發財。”

“他媽的,像袁誠印這種人,也配有兒子。”

趙敬武突然問:“八斤,最近周大年有什麼動靜嗎?”

獨錘說:“會長,這段時間周大年很平靜,據說他們招集了30多人,每天都去射擊俱樂部玩,看來這些人是用來對付咱們的。”

趙敬武笑了:“看來,他周大年出息了,敢於麵對現實了。”

獨錘說:“就他30多個人,怎麼能跟咱們小刀會比呢。”

趙敬武說:“八斤,去準備些禮品,然後讓司機去修車,明天去督軍府慶賀去。”

獨錘說:“會長,咱們的車沒毛病啊。”

趙敬武眯著眼睛,輕輕地呼口氣說:“沒有毛病,讓司機找點毛病,去修理廠放下車,明天8點把車給提回來。”

由於馬上就要謀殺趙敬武了,周大年的心情很是複雜。他趙敬武從老家一路追到天津,這麼多年來,他活得如履薄冰,每天都得花大量的心思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不得不抱著租界的大腿,低調成孫子,像狗那樣活著。如果把趙敬武給除掉,從此他可以在天津任何地方去住,可以去任何公園裏散步,生活的天空會變得無比的遼闊,他怎麼能不激動呢。

周大年一夜未睡,大早晨的就把三禿子叫來,問趙敬武那邊有情況沒有,三禿子想了想說:“老板,沒有什麼情況,隻是昨天下午聽兄弟說,趙敬武的小車送到修理廠去了。”

“什麼,他的小車送修理廠了?”

“是的,我聽說這件事後,就派人去修理廠調查了,回來的人說,車子沒有大毛病,是排氣管掉了。”

周大年想了想說:“排氣管掉了,為什麼現在掉?”

三禿子說:“老板,這個,誰也不知道啥時候掉。”

當丁方來到後,問準備得怎麼樣了,周大年說起趙敬武去修車的事情,丁方嚴肅地說:“周兄,我認為這時候去修車,並不單純是修車。”三禿子問:“丁先生,您這話就不對了,修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咱們的車大多數是租界搞來的,聽說他們把打下來的廢車給重新噴噴漆當新的賣給咱們,然後他們再辦修理廠來修,賺第二份錢。要不說德國人開的那家修理廠這麼忙啊。”

丁方說:“三禿子,考慮問題不能從咱們的角度出發。他趙敬武是什麼人,以我的判斷,他把車子送修,然後讓別人把他給捎到督軍府,這樣在路上多安全。那麼,我們安排的人不就白等了。”

周大年拍拍頭說:“對啊,完全有這種可能。”

丁方說:“那麼你們認為,他坐誰的車最保險呢?”

三禿子說:“坐警察廳的車最保險。”

丁方說:“他是去向督軍祝賀喜得貴子,肯定備了很多禮品,我認為他可能會對督軍說,我的車送修了,能不能過來接我一下?你們想想吧,督軍想到禮品的事情,也得去車接吧。如果督軍的車正好在家,他肯定派去接趙敬武,如果不在家,也可能誰先去了,讓他們的車去接。看來,我們今天的活動,有點麻煩了。”

三禿子說:“要是趙敬武坐督軍的車,我們怎麼辦?”

周大年惡狠狠地說:“他趙敬武今天就是坐總統的車,也要給我把他幹掉,媽的,我再也受不了這份壓力了,再這樣下去,我他媽的非得崩潰不可。”

三禿子說:“那我們哪知道他坐誰的車去?”

丁方說:“很簡單,一會兒周兄給督軍打個電話,就說咱們的車送修了,讓他來接一下。如果他說車派出去了,極有可能就是去接趙敬武了,那麼如果我們在從小刀會去往督軍府的路上發現了這輛車,向他開槍,就沒有問題。”

他們在那裏焦急地等著,誰都沒有說話。周大年心裏忐忑不安,如果問早了可能車在家,如果問晚了,怕來不及通知埋伏的兄弟。當8點剛到,周大年就摸起電話接通督軍府:“老袁啊,我大年啊,我的車去修了,能不能派車來接我一下。”

袁誠印說:“他媽的,你們的車早不修晚不修,非得到給我兒子慶賀時去修,我的車已經派出去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周大年說:“我備了些禮品,你的車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袁誠印說:“趙敬武說他的車送修理廠了,讓我派車去接,我估計回來早不了,你想辦法吧,這可是你外孫的賀宴,你得早過來幫著我接待大家。”

放下電話,周大年對丁方說:“賢弟,你的判斷是正確的,他趙敬武果然玩這一手。三禿子,火速通知兄弟們,當督軍的車往回趕時,一定要把他給打爛。”等三禿子開車走後,周大年對丁方說:“咱們怎麼去?既然咱們在策劃謀殺趙敬武,也不排除他趙敬武會策劃謀殺咱們。”

丁方說:“給莫德打電話,讓他來接咱們。”

周大年搖頭說:“不行不行,他不會來的。”

丁方摸起電話接通了莫德:“莫德先生,今天去督軍家參加宴會,您就不用準備禮品了,我跟周兄已經幫您準備好了,您過來拉著我們,順便把您的禮品帶著,咱們也好在車裏談點事。”

莫德在電話裏說:“好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丁方對周大年說:“周兄,你是孩子的姥爺,送多送少也沒關係,以後的時間還長嘛。先把你的禮品拿出幾件來送給莫德,咱們蹭個安全車。”

周大年笑道:“賢弟啊,我真服你了。”

等莫德的車來後,他們拉上禮品,擠在車裏奔往督軍府。路上,莫德說:“這袁誠印還挺能的,我以為他不行了,沒想到還整出兒子來了。”丁方笑道:“這就叫做寶刀不老。”因為這番話關係到周靚,周大年不好插嘴。其實,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些話上,而是在於這次的謀殺,他既擔心著謀殺失敗,還憧憬著謀殺成功之後那些自由的空間,所以,他的心情是複雜的。

他們剛到督軍府門口,就聽到遠處傳來密集的槍聲,莫德吃驚道:“怎麼會有槍聲?不會是有軍隊攻進天津了吧?這太不安全了,要不我們還是回租界吧。”丁方忙說:“您聽錯了吧,這分明是督軍府放的火鞭啊。您想啊,他督軍晚年得子,心裏能不高興嗎?能不可著勁地放火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