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清澈的藍眸裏看到一些殘存的恐懼。
“想睡了？”
他搖搖頭，眉頭開始漸漸聚緊，問我：“剛才的人……是你的手下？”
“不，是我父親的手下。”
其實更確切的說蒙特納應該誰都不屬於，他隻遵從自己的利益吧。就目前來看，更多一點應該是偏向到帕蒂特那邊。
小人魚好像在防備什麼，想了想又問：“他以後也會跟著你麼？”
我搖頭，說道：“他會一直呆在船上，而我不會。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
“不不不！”他慌忙打斷我的話，一個勁兒地搖頭，兩隻小手抓住我衣服的前襟說：“我不要見到他！我不喜歡他！”
這顯然與那個圖騰有關了。
“哦？為什麼？”我眯起眼睛看他，帶著一點假假的微笑。
他大眼睛撲閃閃地仰著腦袋看我，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間，結結巴巴地說：“他是海洋裏的那個惡魔……是魔鬼的仆人！他的衣服上還有可以殺死我們的可怕的魔法陣！我討厭他！不要看到他！”
小人魚的樣子確實是在說一件對他來講極為恐懼的事，但他害怕的程度讓我很奇怪，也很懷疑。或許這個懼怕詛咒的海妖演技太逼真，或許他這條人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怎麼知道呢？”
聽到我問他，他的眼神開始漸漸僵硬，視線沒有在任何一樣東西的上麵，而是像在看著浮在他眼前的某些記憶的畫麵。
他的鼻子下意識地抽了幾下氣，眼睛裏也一點點溼潤起來。雖然淚水還沒流出來，但那些充盈在眼眶裏的液體莫名地讓人在意。
我抬起他的下巴，探下去吻了吻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睫毛上的淚滴沾在我的嘴唇上，鹹鹹的和邁瑟睿海有相同的味道。
他的情緒並沒有多大的好轉，傻愣愣地瞪著大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依舊抓著我衣襟的手攥了攥，他抬起水藍色的眼眸對上我的視線，哀求一般地說：“請、請你別問好麼……求求你……”
我認真地凝視他的眸子。透藍清亮，像是雨後的晴空般幹淨，也像是無風的海麵般清澈。有著這樣眼神的人不會在說謊，除非他是極為善於隱藏內心的魔鬼。
我們兩個對視了好一會兒，他似乎覺得我會繼續問下去，用和手臂一樣顫唞著的聲音再次請求我：“求……求求你……我不會害你的……”
伊諾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在最後說了那樣一句話。我眯起眼睛看他，沒有說話。他這句話太像是欲擒故縱的做作表達了，可是說出來的聲音卻讓人感覺是如此的誠懇又悲哀。
“真的，求你相信我！……”小東西抓著我的衣襟，輕輕搖著腦袋。眼淚已經被甩出了眼眶，可是他依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的哽咽聲流出來。
最後我還是點頭了，很輕很小地點了兩下。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思，可能是受不了他淒楚的模樣，也可能是選擇了賭一回相信他。總之我似乎也是在看到那小家夥欣慰的反應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動作，思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這條魚同化得變慢了起來。
伊諾感激地彎起眼睛朝我笑，眼角還擠出了不少剛剛一直憋在眼眶裏的淚水。我一邊感歎他無比單純的心思，一邊又在擔心如果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話，對我就會十分棘手了。混亂的腦袋隻傳給我一個訊息——那就是本王子這次看來又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麻煩，而且麻煩還不小。
小人魚沒開心多久，眼睛就垂了下去，晶瑩溼潤的眼眸裏開始慢慢浮出傷心的波濤。他靜靜地注視著某個角落，沒有再發出聲音，連抽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