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1 / 3)

我的朋友,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們的事我也都記得。老族長最後勸我再不要離開人魚的結界,我想問他原因,可他還沒說出來就死了。我和他的兩個兒子一起目送著不再動彈的海豚飄了很遠,新族長告訴我,大海會把一切不再遊動的東西衝走,衝到陸地上,他們海豚為了不被鯊魚吃掉,便會選擇這種沒有傷痕的死亡方式。不流血也不再遊動,身體也沒了體溫,鯊魚就不會把他們的屍體當成食物,因為討厭的鯊魚都是瞎子。

那天是我第一次哭,從眼睛裏流出透明顏色的晶瑩液體,海豚告訴我,那叫淚,傷心就會哭泣,哭泣就會流淚。我以前也有傷心過,可是我在水中,我看不到淚,所以我不知道我在哭。我想起以前許多離開我的海豚,哭得很厲害。我想天空如果能掉下水,應該和我現在一樣,因為失去了什麼而傷心流淚。

因為老海豚的離開,我再沒了玩耍的心情,悶悶不樂地回到海底的牢籠。我回到家時,大家已經找我找得要瘋了,可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去了結界外麵,嘿嘿,我又有點竊喜。

我隻跟他們說去找海豚玩了,也算不上說謊。哥哥總是嚇唬我,他說一旦人魚說了謊,就會被深海的惡魔拖走,吃掉靈魂。托他的福,我現在下意識地不敢說謊,不過我確實是和海豚們出去的。

母親的臉色很難看,一再叮囑我千萬不能離開結界,可又偏偏不告訴我原因。我想到老海豚,想到我的自由,心情很不好,於是和她大吵一架。姐姐自然去哄媽媽,哥哥們來哄我,遠遠地我聽到姐姐安慰媽媽說即使我想出去,人魚族的結界也是不允許本族人通過的。

我暗地裏給她做了鬼臉,都小看我,我出去的時候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她說了謊以後肯定會被深海惡魔抓走。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他們我跑出去的事,不然他們也都知道結界可以輕易通過的話,我再跑出去玩就困難了。嘻嘻,還是讓他們在結界裏翻天覆地地找我吧!

那之後我有兩天沒有和母親說話,因為我很生氣!

可是第三天她突然生病了。

人魚族的生命力是神賜予的,所以人魚永遠不會生病,隻會受到神的庇護和寵愛,可人魚一旦生病時就表示神已經不再寵愛他了,那也就是說這個生命將被神收回。

我很害怕,在母親床邊守著。我一遍遍地求重病的母親醒來,我告訴她我已經不再生她的氣了,以後也不會和她吵架,什麼都聽她的話,隻求她能醒過來。

昏迷的第七天,母親終於睜開眼睛,可是我卻覺得她的眼中少了什麼,不再像從前那般明亮了。

母親奇跡般地恢複健康,她的生命並沒有被神奪去,我非常開心,又接連在她身邊陪伴了兩個月。

可是當我離開母親的宮殿時,卻發現外麵發生了大事件——父親娶了新的女人回來。按理說父親是王,他可以娶很多妻子的,可是母親是他最後娶來的妻子,他曾告訴過我永遠不會再愛上別人。

父親和我說的話很少,我們也很少見麵,他總是遠遠地看著我。所以我不喜歡他,也不叫他父親,總是喊他“王”,每次聽我這樣的稱呼時,父親總會露出寬容的微笑,不會責罵我也不生氣,隻是摸摸我的頭說“伊諾是特殊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是王的孩子”。我才不會被他騙到,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他在我麵前裝出很愛我和母親的樣子,其實他根本不愛我,因為他從來沒說過愛我,隻是一遍遍重複我是他的孩子。

這兩個月內,父親不僅娶了個奇怪女人,還封她做王後!王後明明是我的母親,可是他就因為母親生病便封了其他女人,我更加討厭他了!我也討厭那個女人,我根本就不承認她是有資格做王後、甚至有資格進入人魚王宮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