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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百花簇擁的後花園一側空地上,兩個身影正繞作一團刀光劍影,伴隨著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在這寂靜的花園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隻見身著白衣的男子手持長劍,迎風揮出,直取黑衣人要害,劍氣淩淩,猶如起舞的東風,讓人不寒而栗。而那黑衣人反手拔劍,平舉當胸,韜光養晦,鋒芒不露,像是早已準備好了架勢,迎接這一招。劍氣逼到,黑衣人倒退了七尺,反身頂住身後一棵大樹,躍身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巧落在白衣人後。銀劍即刻變招,筆直向白衣人刺出。白衣人卻靈活一轉,隨即長劍一揮,與黑衣人的劍氣交叉。兩道長劍在空中架成了一個x形,形成對峙之勢。
一時間,空地上紅葉流轉,風生水起。二人雖然一動不動,那股氣勢卻是動人心弦。
”哈哈哈,”黑衣人忽然笑了起來,放鬆了手中的劍,轉而拍了拍白衣人的肩膀,大叫道:”皇兄,你的劍法真是與日俱增,小弟自歎不如。”黑衣人正是衡恭王朱祐楎,而站在對麵的那白衣人,卻正是孝宗皇帝朱祐樘。
朱祐樘聽罷,收起長劍,淡淡一笑道:”七弟,你太謙虛了,我們每每比試劍法,我哪次贏過你,最多也就是打個平手。”祐楎爽爽一笑,一個箭步在一邊那張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放肆地擱起雙腿,盤作一團,又順勢從邊上的仕女手上接過一杯綠茶,大大喝了口,清了下嗓子道:”皇兄,臣弟知道你一直都在讓我,剛才那一記蒼龍回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若是慢上一步,肯定小命不保。”祐樘淡淡一笑,接過仕女手上的毛巾,擦了下汗,隨即坐下,也含了口茶,笑而不語。
過會兒,他又似乎想起什麼,低聲問道:”對了,祐楎,你可知那沐雨瞳是何人?”祐楎一怔,轉而壞壞一笑,道:”皇兄今日可真難得,從小到大,我還未聽聞你主動問起過一個女子?”祐樘神情嚴肅地搖了下頭,道:”你少胡鬧,我隻是對此女的來曆有些懷疑。憑她的才思和能力,應該不是普通的鄉下婦人。”祐楎聽罷,默默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莫說是祐樘懷疑,連祐楎自己也有些想知道這沐雨瞳到底是何方神聖。
隻歎道:”她前幾日被楊廷和安排到太學院當差,說是他的遠親,其他都不詳。””這樣……”祐樘低下頭,像是沉思一般,這幾天他心神不寧,不知為何,腦中總是浮現這沐雨瞳的樣子,總覺得這女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他皺了下帥氣的劍眉,一臉愁容。
祐楎看到哥哥的反應,探上頭賊賊地笑道:”怎麼,皇兄,你是看上這婦人了嗎?愚弟這不要給你選秀女去嗎,要不我把她一起選進來如何?哈哈!”祐樘知道他在開玩笑,但仍然責備似的瞪了他一眼,叫他閉嘴。
祐楎哈哈大笑起來,朗聲道:”小弟開玩笑的,天下誰人不知我大明皇帝隻愛張皇後一人?此情昭昭,天地可鑒!””你們在說誰啊?”
一記清脆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一個盈盈弱弱的身影出現在花叢中。
隻見她在眾仕女的簇擁下,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身段窈窕,婀娜多姿,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正是張皇後。
她媚媚地笑著,走到兩兄弟前。祐楎起身作禮,道:”皇嫂,你來了。”張皇後笑著坐下,輕輕倚在祐樘健碩的肩膀邊,柔聲道:”臣妾聽說前幾日講學會上有個姓沐的女子一語驚人,朝中議論紛紛。陛下還給了她太學士的身份,心中甚是好奇。剛剛你們在談論的是不是她啊。”祐楎剛剛想回答,那朱祐樘卻淡淡一笑,道:”這些朝上的事,你就不要關心了。”張皇後點了點頭,又忍不住道:”朝上的事,臣妾自是不應該關心,隻是臣妾聽說七弟過幾日要替聖上去北方招秀女,此事屬於後宮事宜,臣妾關心一下總可以吧。”祐楎咯咯一笑,調侃道:”皇嫂,怎麼,你急著吃醋啦?怕年輕美貌的秀女奪去皇兄對你的寵愛嗎?哈哈。”張皇後臉微微一紅,輕笑道:”你這家夥,就會貧嘴,你皇兄貴為一代天子,有三宮六院是應該的。不是我想阻擋,隻是想此事應該早點進行才是,臣妾也想皇上可以納些個妃妾,也好為皇家多多開枝散葉!””皇嫂,你說得是沒錯,隻是我這皇兄專一專情得不得了,心中隻放得下你張皇後一人,這可怎麼辦?再說,皇後豔絕天下,美色無雙,這選秀的任務,愚弟可為難得很啊。”說著,祐楎笑眯眯地望著一邊的朱祐樘,示意他該說點什麼。
那祐樘輕輕一笑,拉過張皇後的手,溫情道:”皇後,你別擔心,選秀之事本不是朕所意。七弟這次去,也就是走走過場而已。之所以不想讓外人插手此事,是怕那些不懷好意之人借此大撈一筆,擾民害國。朕不需要什麼秀女,你就不要操心了。”這一席話說得張皇後心滿意足,臉色緋紅,一陣嬌嗔,倒在朱祐樘懷中。祐樘輕輕撫摸著她如瀑布般的秀發,心中湧起一股憐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