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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留戀在天際。
流沙河蜿蜓如龍,泛著點點粼光,像情人般溫柔地擁抱著這片被斜陽染成金色的草原。
草原上,錯落著星星點點的帳篷,縈繞著嫋嫋炊煙,將這片黃昏中,勾畫得更為生動。
一個頭戴羊皮帽的年輕女孩,赤著腳,在河邊舀起一盆水,又理了理掛落的發絲,俏皮年輕的臉龐充滿了生氣。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端著這盆水,向篷裏走去。
帳內爐火嗞嗞地冒煙,溫暖異常,氈子上睡著一虛弱的女人,呼吸時斷時續,眉間盡是痛苦之意,看得女孩心都揪了起來。
三天前,女孩與師父在河上遊撿回了她。她渾身是傷,奄奄一息,至今還沒有醒。
師父說她多半是從情人穀上墜落下來,中途被樹枝刮了下,在空中頓了下速度,落入水中,這樣才沒死。
唉,沒死,但看上去半條命沒了。
也不知道她醒不醒得過來。
但隨師父行醫多年,他教導自己,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要將病人從死神手中奪過來。
再說,師父醫術這麼高,這麼多年,救活了不知多少人。
自己對他要有信心!
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
”小蠻,怎麼樣?她還沒有醒?”
一位年約五十的中年男子,身著青色長袍,目光炯炯有神,滿頭黑發摻著幾根銀絲,卻一點也不顯蒼老,反而顯得氣度非凡,別有神韻。
小蠻點頭道:”是啊,不過看她的脈象,似乎比原來勻了許多。師父,她是不是好起來了?”司馬斌滿意地點了下頭,這徒兒看脈的功夫進步不少。他走上前,用手輕輕一探沐雨瞳的鼻尖,果然氣息比原來強了一些。看來自己的藥起作用了。
見她秀氣的臉龐上,肌肉無力地糾結,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個疑問湧上心頭:這女子,到底經曆了什麼,讓她如此痛苦,似乎不願意醒過來一般…………
墜落……不斷地墜落……
想要伸手去抓住什麼,卻找不到任何支撐;喉嚨想叫出聲,卻無奈找不到一個音節……用盡所有的氣力,猛地睜開眼睛。
卻是兩張陌生的臉。
錯愕,還未適應,卻迎來鋪天蓋地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師父!她醒了!”
一記清脆的女聲響起,她卻眼前一黑,又重新暈了過去…………
草原已進入夏季,一片生機勃勃。
牛羊成群,孩子們在柵欄間嬉戲,童聲交織,歡笑陣陣。
小蠻提著奶桶,停下腳步,遠遠看見那個在河邊洗滌衣物的身影,單薄脆弱,仿佛一陣風也能吹走。
自從傷好以後,這個女人一直沒有說過話,不,應該說是醒過來,隻道”謝謝”之後,便再也沒有說過話。否則,小蠻會以為她是個啞巴。
這三個月來,她一直默默地生活在這部落中。部落長老在司馬斌師父的請求下,給她安置了一個洗衣的活。她便從早到晚,不停地洗,不停地勞作,似乎根本忘記傷痛才剛剛痊愈。
此時的背影,在風中搖曳,透著一股楚楚動人的風情。
她是誰?
若自己是男人,定將這小可憐要了去做老婆!
想著,小蠻眯起那雙褐色寶石般的眼睛,放下奶桶,向她走去。
”喂!”
一記清脆的叫聲響起。
陽光很明媚,刺得雨瞳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竟有些熱熱的液體流出來。
轉頭看去,隻見小蠻雙手叉著腰,興致勃勃地看著她。
十七八歲的年紀,黝黑的皮膚,濃眉褐眼,雖不是美女,眉目間,卻透著青春的朝氣,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複暈眩和蘇醒後,全靠她細心照料,心中滿是感激之情,臉上淡淡回過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