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羞愧(1 / 2)

阿樊好不容易打發走泰和殿熱情的侍女,剛在屋簷下坐下來喝一口八寶茶,就看見大郎君出來了。

他連忙放下碗,小跑著上前,“郎君?”

顧大郎步子一頓,阿樊隱約聽見他一聲歎息,“去書房吧。”

這是大郎君頭一回不住正房。阿樊有些錯愕,然身為奴婢不需要問太多,這是他的師傅李順交給他的生存之道。阿樊溫順地應諾,提了紙燈籠,在側引路。

內書房就在前頭一進院子,三間五架正屋,出風抱廈,簷下八口大缸蓄滿清水,養了錦鯉和小小的碗蓮。

主人不在,整個書房漆黑一片,隻掛在簷下的大紅燈籠亮著。顧大郎邁著還有點搖晃的步子,當先走了進去。阿樊急忙跟上,隨後點亮了房裏的燈。

顧大郎在書案後坐下來,案幾上還有他今日寫了一半,沒有收起來的大字。

白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蚯蚓沾著墨水爬過一樣,並不好看。顧大郎想起在顧衡書房那裏看見的,裝裱在牆上的顧昭陽的墨寶,哪怕他不懂得品鑒,也知道那一手字非常漂亮。

他和顧昭陽差的不隻是一星半點。二十年的巨大鴻溝,不僅令他在學識能力上比不過顧昭陽,就連在父親心裏的份量也及不上顧昭陽的一半。

嗬,顧大郎輕笑一聲,沒有抬頭,“你出去吧,我自己坐一會。”

阿樊偷偷看了一眼顧大郎,跪坐在席上的大郎君腰挺背直肩平,鬆柏一樣挺拔,哪還有初見時的縮手縮腳,真是脫胎換骨了。他見顧大郎神色晦暗,識趣地退了下去。

今夜無星也無月,夜色濃黑如墨,阿樊閑得無聊隻能倚在柱子上數著撲火的飛蛾玩,真是一群蠢東西啊。嘖,又蠢又貪心。看見有人走來,阿樊慢慢站直了身子,垂眼看來人。

站在台階下的是一個穿著桃紅衫子,杏黃裙子的侍女,緋紅的燈光下,雪膚紅唇,頗有些妖嬈。她提著一個朱漆食盒,聲音柔媚,“婢子是來給大郎君送夜宵的,還望樊內侍通報一聲。”

說著往阿樊跟前遞了一個精致的繡金線荷包。

深夜送夜宵,怕不隻是為了送一碗吃的。阿樊知道這是王妃送來的侍女,似笑非笑地接了,荷包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他笑容似乎也真切了些,“稍等。”

這種香豔戲碼,見或不見全憑大郎君決定,他隻用通報一聲而已。阿樊收得心安理得,轉身就往屋裏去了。

書房內燈火通明,一團濃黑中,從窗戶透出來的光,明亮極了,讓人心生向往。如意緊緊抓著食盒的提手,生怕樊內侍出來說不見。

少頃,樊內侍出來了,臉上帶笑。如意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深呼一口氣,踏上了台階。

顧大郎是真的餓了,席上光顧著陪顧衡喝酒了,灌了一肚子水,更衣所走一回肚子就空了。所以他沒有把目光落在精心打扮的如意身上,而是看著食盒裏拿出來的,在青瓷蓮瓣碗中冒著濃香熱氣的肉餺飥食指大動。

所以當顧大郎伸出手去,被如意大膽握住時,他是錯愕的。

“郎君,奴甚是傾慕您,”如意來前特意泡軟了雙手,塗了膩滑鬱鬱的脂膏。她自得地看著自己一雙手在燈下瑩白如玉,染了淡粉鳳仙花汁的指甲也格外香豔。

顧大郎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來消化這件事,沒能及時作出反應。如意見他不動,以為事成,嬌羞地靠了過去。

脂粉香氣撲鼻而來,顧大郎嚇了一跳,揮手一推。

他用了極大的力氣,如意沒有半點防備,狼狽地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驚呼一聲,“郎君?”

顧大郎這才正眼看眼前的女人。透亮的玻璃燈罩下,綢衫薄透,裏頭蔥綠的兜衣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