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冷風習習,八葉裹著外套,探起身看到仇少揚的臥室一盞羸弱的微光。他可憐兮兮地趴到他的窗口,輕聲地問:"喂,喂。"
那微光立即撲滅了。
八葉望著窗內一片漆黑,很是沮喪地:"仇少,太絕情啦。"
依然沒有回音。
夜風卷入了他的衣領,冷得他一個噴嚏接著一個。
許久,屋內總算有了回音。
"鬧夠了就回你自己的地方。我這裏不接待流浪漢。"
八葉笑:"仇少,能不能不要這樣不近人情啊。"
屋內,仇少揚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倒影的狼狽的人,麵無表情。
八葉見他不回話,自顧自地又苦笑了起來。
"我說,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仇少揚答道:"夜深了,睡了,不研究這種無意義的問題。"
八葉低下頭,手指輕輕地叩著窗。咚咚咚,一下下,試圖敲出個所以然。很快,他茅塞頓開。
這個人不是有潔癖,而是怕麻煩。
怕他帶來的麻煩,怕蘇三的子彈,怕分身乏術不能照料患病的父親。
末了,八葉友好地拍了拍他的窗戶,對著裏麵的人說道:"好了,我清楚,我明白了。我走了。"他轉身,走開幾步,又覺得缺了些什麼,再度奔到窗前,撿起垃圾桶裏的易拉罐,重重地砸上了窗。
"我操,仇少揚,你他媽就是個自私鬼!"
他奔下了樓,街道上冷清淒寒,偶有幾輛夜車飛馳而過。
八葉想,打個電話讓戴維過來吧。把身上的錢都給了傑克那個吸血鬼,他差點忘記自己老早的房子已經退了租,而此刻身無分文,不知如何留宿。
正當他打開手機,去按那幾個號碼時,耳邊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路邊喝醉了的兩個男人邪笑著靠近他,走得跌跌撞撞,手裏晃悠著兩個綠色啤酒瓶。
八葉聞到他們滿身酒氣,頓時傳染上了仇少揚的潔癖,皺起眉,退開幾步,讓出道。
醉醺醺的男人卻偏偏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伴著惡心的咯咯笑聲。
八葉一笑:"劫財?"摸出空空的錢包,考慮要不要開個借條什麼的,斜眼瞥見對方泰然不動的神色,改口道:"劫色?"
兩個男人露出貪婪的目光。
八葉冷道:"劫色不會找仇少揚這種貨色?真是不長眼!"說著,抬起一腳。
不知有心還是故意,八葉漫不經心地在兩人粗壯的手臂間遊移。
三人打作一團。兩個碧綠色的酒瓶子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玻璃渣子漫天飛,嘩的一聲,震響了整片靜謐夜空。
八葉感到身後陰風陣陣,警覺地朝身後揮拳,手方舉到半空,就被人熟練地攔截。
"你這兩年還真是沒什麼長進。"
仇少揚鬆開他的手,同時,往他膝關節踢了一腳。
八葉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他就壓著他的肩膀不讓他站起來。
八葉怒了,徹底怒了。
"仇少!"
仇少揚冷冷地轉向那兩個男人:"滾!"
八葉不服氣,明明長得那麼娘的仇少揚,居然厲聲一喝,那兩個孬種跑得飛快,而他這麼個叱詫風雲的接班人,卻隻是招蜂引蝶地在半夜與色狼糾纏。真悲哀!
"你以為砸壞了我家玻璃,就可以這樣逃之夭夭了?"見他要跑,仇少揚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八葉使勁掙脫他的手勁,無奈他居高臨下,壓得他半分不得動彈。
"媽的,玻璃,玻璃個屁!老子不光要砸了那玻璃,還要砸爛你家,砸碎你這個金剛石腦袋!"
仇少揚忍俊不禁:"啊?你他媽再說次?我什麼腦袋?"
八葉惡狠狠地:"靠,不給說啊!老子都為你淪落成玻璃了,你他媽沒好話就算了,拳打腳踢也罷了,還把我踹到門外--這種窩囊氣,老子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