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
克裏斯轉身看向地上的腳印。
他們撤到了地下避難。
繁雜淩亂的腳印有規律的引導向一個方向，克裏斯順著腳印急速行進，很快就到了一個和剛才很類似的鍋爐房內。
這裏大概是一個長三十米，寬二十米的巨大空間。在門道兩邊整齊的排列著六口大鍋爐。巨大的管道連接著排氣管，向整棟樓輸送著蒸汽和熱量。
地上的腳印在最角落的一口大鍋爐的爐門前消失。
透過燒紅的鋼化玻璃門，火炭在洶洶燃燒發揮著熱能，伊娜咽了口口水。
“他們不會都跳進去了吧？雖然我知道這些書呆子腦子都不好使，但也不至於像鯨魚一樣集體自殺吧！？”
“不。”克裏斯認真觀察了一下，接著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笑著道：
“就像你說的，這些書呆子腦子不好使。也幸虧他們腦子不好使，在欺詐和掩飾這種事上從來都不擅長。”
“什麼意思？”伊娜不解的問。
“你看看周圍，是不是沒有燃料。”
伊娜環顧四周，果然很幹淨，作為燃料的煤一塊也不見，地上堆積的隻有灰塵而已，這和自己認識鍋爐室的情況完全不同。
克裏斯接著說：“這些研究者太不懂得變通，居然大咧咧的把東西暴露出來，以為別人都分不清映像水晶和玻璃的區別嗎？”
接著他手指也不怕燙，直接拉開了通紅的把手，打開了爐門。
沒有預想中大火洶洶燃燒的情景，裏麵是一片黑暗的空間。
觀察口的鋼化玻璃在不斷重複播放真實鍋爐燃燒的畫麵，這居然是一塊打磨精巧的映像水晶。
……
四
……
“來晚一步了嗎？”
愛德華·馮·伊佐赫爾輕輕搖頭歎氣，他走向大開的爐門，按下了旁邊發著紅光的按鈕後，在一連串機械轉動的聲音後，前方吊下來一條通道通往下方。
這裏是地下一層，具體來說是個鋪著管道的巨大空間。
黑暗的開闊地中間有一個高十米，直徑十米的圓形動力爐。滾紅發燙，散發的紅光是這裏唯一的光源。另外還有幾個集裝箱一樣的鐵盒子分布在四周，那是小型實驗室，借助這裏的高溫完成一些實驗。
在走下去的一刻，愛德華受到了來自黑暗深處的攻擊。但被他跳躲開了，攻擊落在管道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愛德華背靠著管道，眼睛微微眯起。
這裏的地形可遠比地上複雜，管道縱橫，如果輕易攻擊可是會破壞這些脆弱的東西。到時候無論是從裏麵冒出來熱氣，還是冷卻劑都很麻煩。
原來如此，利用這裏的環境對我桎梏嗎？確實是不錯的戰術，不過……
愛德華輕輕捏了捏手中的水晶三角尺心中有了確定。
（他們也給了測量領域展開的時間，一旦展開，測量領域內即使沒有那個家夥我也能掌控一切。測量領域的覆蓋範圍足夠覆蓋住通往下麵出口，以及這裏所有重要的地點。他們的目的地一旦暴露的話我可以立刻發現，不過麻煩是他們有兩個人，如果他們犧牲一個人來達到目的的話倒是很麻煩！對了，該死的還忘了他們有假身的能力，這樣的話還是叫那個家夥來更好嗎？）
無形的透明絲線從愛德華手中的三角尺朝四周衍生，以規則的網格狀密布，像一張大網在緩緩鋪開，落入網中的獵物再也無法脫逃。
因為長期依靠“測量領域”，他的感知神經沒有同等級的高手厲害。也就是說加上在三十米左右沒有覆蓋“測量領域”的地區就是他的感知死角。也是對方唯一的安全之地。
但再過十幾秒，這些死角便不存在了。
幻術有些麻煩，先解決那個半精靈小姐吧！
於此同時，隱藏在暗處的克裏斯和伊娜也神情緊張。兩人藏在一根冷卻管後，這裏的溫度奇高，唯有在這種冒著寒氣的管道身邊才能保證理智不被熱氣奪去。
冷熱交替下，回去生一場病是在所難免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必須先完成任務而後再活著離開這裏。
完成這一切最大的阻礙就是這裏的“戒備們”，愛德華是他們目前最棘手的一個。
雖然知道不能讓對方完成測量領域，但除了對手還有一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第二戒備”。事實上，“第一戒備”“第二戒備”的能力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個迷。唯一知道的便是“第二戒備”有著搜尋能力，且從不會在人前出現。
未知的敵人才可怕，特別是“第二戒備”這種躲在暗處的對手。“第一戒備”的話，說實話“首領”已經提前讓他們寫好了遺囑。
“第一戒備”出手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活著的。
這是那個強大的無所不能的“首領”說出來的話，他肅穆的表情依舊停留在眾人的腦海中，那是他們第一次高舉反抗大旗時才在首領臉上看到的表情。
“第一戒備”極有可能是傳說領域的怪物級別存在。
這個恐怖消息從“首領”口中說出時就代表他們是在獅子牙尖上跳舞的螞蟻，不需要故意，對方直接呼口氣就可以砸死他們。
因此啊，在那個懶散的“第一戒備”出手之前離開這裏才是重中之重。
一分鍾前。
“聽好了伊娜，這是我的計劃。”站在菌培室大門前的克裏斯深吸了口氣。
……
……
“這破壞力還真是歎為觀止啊！”麵對眼前這副觸目驚心的場麵，西斯發出了類似讚歎的聲音。
地下一層，與他之前的印象已經完全不相符。空蕩蕩一片，到處是一人多高扭曲融化的金屬管道。
地下一層原本就是那個龐大地下結構的頂層，平時也會利用這裏的溫度做一些特殊用途，但現在這裏隻剩下了爆炸衝擊後的現場。
厚度達到三米的銅塊大地被融出了一個放射形狀的直徑上百米的大坑。
在維修人員的探照燈下，那裏呈現一種瑰美的流淌著橘色光澤。
“喂喂，這裏擺著的那個動力爐炸了嗎？我早跟你說過不要把那玩意兒放這裏的。”
西斯踢著一塊動力爐的殘骸，還不忘揶揄拉莫斯。
旁邊一人對西斯怒目而視，這個戴著安全帽的包工頭似的家夥是負責維修這裏的總工程師，同時也是皮爾裏茨家族最好的建築師，現在他正在傾力維持這棟大樓不倒塌。
“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指責拉莫斯大人的不是？”
麵對他的叱問西斯隻是笑了笑。但令他意外的是，拉莫斯居然承認了他的錯誤。
“確實是我疏忽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會用菌培室裏的腐蝕菌來攻擊動力爐。”
“大人您……”（欲言又止）
“羅迪你也說過動力爐放在這裏很危險的吧，可是當初我沒聽你的。”拉莫斯露出慚愧的表情。
“大人這不是你的錯。”
“就算是我的吧，從我的錢庫中拿出一千金幣，讓大家快點穩固住這裏，這裏塌了的話可是很麻煩的。”
拉莫斯的語氣中沒有一點擔心，畢竟地下的結構才是他關注的重點。地上部分的建築即使倒塌，唯一能讓他關心的隻有“失敗之作”。
“話說他們怎麼撬開菌培室的大門的，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合金殼子就算是魔導炮也沒辦法轟開它吧！？”
“直接撬開，根據愛德華的描述，那個叫克裏斯的潛入者身體能自由改變形態。他讓同伴把自己的血肉滲透到鎖孔裏，打開了大門。”
“居然還在用機械鎖，怪不得。”
“大部分情況下，機械鎖比魔法鎖要靠譜一點。雖然這次證明了它還是有局限性。”
“愛德華呢？他怎麼在這種爆炸下活下來的。”
“第二戒備救了他，這場爆炸也是他壓製下來的，不然可不隻是樓斜了這麼簡單的事。整棟樓大概會像爆米花一樣蹦起來吧。”
……
六
……
或許是螳臂當車，克裏斯從藏身處直接走了出來，動力爐的火光映著他通紅的臉。
愛德華很意外對方居然有勇氣走出來，為避免是幻術之類的，他展開的“測量領域”返回的各項數據無一不表明這是個活人。
“別看了，這次我是正主。”
不耐煩的語氣。
“我是來拖延時間的，如果你想找我的夥伴，得先打到我才行。”
克裏斯直接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目的。
愛德華把視線重新收回，開始認真審視眼前自我犧牲的青年。
年紀並不大，大概二十歲左右，對方的站姿，肌肉結構，以及那銳利的眼神分明是經過長期訓練的刺客。除了微微有些駝背，他的身體構造幾乎都在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可惜了。
愛德華歎息，為這麼一個年輕的生命而惋惜。接著他以迅猛的速度發動了攻擊。
鬼魅的平移近身，一米長的手臂完成一個完美的弧度，以計算好的角度直接切入克裏斯的防守空檔。
嘭~像是擊打沙袋的聲音，克裏斯直接以四十五°角拋飛了出去，身體在一根通管上留下一個人形印記後落地。
隻一擊，愛德華就讓克裏斯遭受了重創。這並不是克裏斯太弱，而是對手太強的緣故。
“結束了。”
愛德華掏出白手帕擦掉自己手上的血跡，而後朝伊娜的方向走去。
“慢點。咳……我說過吧……你得先打到我才行。”
克裏斯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的胸口塌陷出一個拳印，本人也在不停吐血，但他依舊站了起來，攔在了愛德華麵前。
愛德華詫異對方的身體構造：“斷掉的肋骨應該刺穿了你肺部。你為什麼還能站起來？”
“咳……你再來試一下咳……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能在這裏倒下~！！）
“那我就把你像之前那樣再打爆一遍。”
身材高大的男人發動出驟雨般的攻擊，拳頭如雨點一般落在克裏斯身上。身體出現一個又一個拳坑，但還未恢複就又有拳頭落下。
愛德華的拳頭也呈現出一種“拉直的黑色繩子被人撥動的形態。”出現了拳頭軌跡的殘影。最後一拳打出時，克裏斯的身體已經看不出形狀了，一片血肉模糊。
“呼~”
愛德華彎下腰急速喘氣，但眼睛無意中的一瞥又讓他呼吸在這一刻停止。
那副倒下的殘破身軀又頑強站了起來，破碎的骨骼在摩擦著，被打爆的眼珠在以時間回溯般的形式回到眼眶。
對麵像是之前“第二戒備”做的那樣，像黏土一般在重塑形象。
強韌的肌體，非人的恢複力，這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愛德華發出了憤怒的大吼。
“不是怪物，我是人類！”
克裏斯用裂開的嘴唇擺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無論愛德華如何把對方摧毀，但都無法阻止對方像噩夢一般的複活著。戰鬥陷入膠著，兩人誰也無法奈何誰！
……
……
……
“世界上真的不死的能力？”
西斯跟在拉莫斯身後，現在他已經進到了熟悉的實驗室地下部分。
拉莫斯頭打開一扇電梯門，按下樓層後回答道：
“隻是很難殺，並不是殺不死而已。你應該見過蟑螂，頭被擰掉都能存活一周，就算把它踩扁也能在幾天後複活。你能說那是不死的能力嗎？”
“不，我對自己的腳力還是頗有自信的。隻要稍微扭幾下，我保證它會變的和地上的灰塵一樣安靜。”
西斯說著抬了抬自己腳。
拉莫斯攤開手說：“就是這麼回事。愛德華的對手就是跟蟑螂一樣除了生命力，沒有半點優點的蟲子。”
“可那個蟲子完成了一次反殺，並且還讓你很頭痛不是嗎？”
“那個你冒著危險都要建造的動力爐，菌培室都是你在乎的東西吧？加上這裏造成的騷亂，以及從外麵的軍隊來看，你現在應該很頭痛怎麼處理吧。”
拉莫斯沉默不語，麵對西斯的譏諷他覺得自己應該給對方一個教訓，讓他看清楚誰才是主事人。
“十年間你從未出過一次實驗室。就算上次我離開，你也不過隻是送到了門口。而這次你居然親自來找我，也就是說對方造成了你十分巨大的麻煩，而你現在都還沒抓住對方，就這麼一個對手你居然把他輕蔑的稱呼為蟲子?”
西斯大肆嘲諷著，絲毫沒注意到拉莫斯已經把錫杖舉起又落下。
他說的沒錯，那個對手確實給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大麻煩，確實不該輕視他們。
“……你的意見呢？”
“我建議你把上麵的守衛全部撤到下麵，下麵才是這座“實驗室”最重要的部分。上麵的搜尋工作交給“第二戒備”，以他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找到人。”
“他的權限僅次於地表以上，地下有很多東西他不能知道。而且很有可能對方已經潛入了地下，不然早就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