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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芃合上文件。她對慈善基金會的管理事務一竅不通,決定把身家全捐的第二天下午,便光顧了大鳴基金會的辦公室,此後每個工作日下午的四點到六點,她都在那邊實習。

“爺爺說,剛接觸慈善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心急迫切。錢花出去十分,可效果連五分都沒有,要多思慎行。所以我沒打算一下就把錢花出去的,我的信托已經足夠……”

淩彥齊用手指彈她額頭:“一看你就不專業,記著,做慈善第一原則,錢是越多越好,別把送上門的錢推出去。”

好痛,司芃摸著額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你把錢都給我了,要是以後你和我分手,怎麼辦?”

“分手?我傻,才會做這種蝕本的買賣。”

司芃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彥齊,好人做到底,幹脆和我一起成為玉蘭基金會的發起人吧。它是我們新家庭的一部分,好不好?”

“好啊。”有什麼理由不答應?淩彥齊握緊司芃雙手,他們是愛人是伴侶,無論哪條道路,都會攜手同進。

第二天一大早,司芃換上去年派對上穿的那條白色抹胸拖地長裙。

淩彥齊和郭義謙都說要定做婚紗,她沒要。因為她很少穿裙子,這種手工定製的晚禮服,一年更是穿不了幾次。每參加一個派對就要換一件,一件件嶄新地掛在衣帽室裏,豈不浪費?還占空間。配一條質地一樣的頭紗就好了。

穿戴好後,司芃出房間,站在二樓走廊裏,樓下的泳池邊已站滿盛裝打扮的人。都是她的親人,未必親密無間,但是血緣關係,能讓他們聚在這裏分享快樂,共擔痛楚。足以。人生本就參差多態。

不用請人,光是郭家的車隊就已浩浩蕩蕩,他們送她去nus的老校區。下車後,一行人還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那片草坪。隨著他們的經過,這個寂靜的校區有了騷動。過往的學生幾乎都認識坐在輪椅上的郭義謙和推著他的郭兆旭。膽小的和同伴竊竊私語,膽大的揮揮手:“郭先生,你好。”

“你好,大家好。”郭義謙心情很好。

有人見他身穿西裝,胸前戴一朵熱烈的紫紅色萬代蘭:“郭先生,請問是哪位家眷結婚?”

郭義謙回答道:“孫女今日注冊結婚。”

在這個城市,婚禮不一定要大辦特辦,校園、公園、沙灘、街道、山頂、亦或空中,都可以成為新人注冊的理想之地。雖然富人們的婚禮依然走豪奢路線,但偶爾有一兩個出列的,也不奇怪。

恭喜聲此起彼伏,郭義謙滿麵笑容,不停向眾人拱手。

遠遠地,司芃便看見那獨具南洋特色的教學樓,它兩層樓高,圍著一片綠意蔥蔥的草坪的三麵。白色的外立麵,紅色的斜頂,一樓騎廊靠外十來個窗戶都是半圓形。

草坪裏,已站著玉樹臨風的淩彥齊和盧家眾人。這麼熱的天氣裏,他也穿一套黑色的西裝,手裏捧著一束白色的小花。他身側的盧思薇,穿一套顏色清新的水藍色套裙,正幫兒子整理領結,遠遠望去和郭柏宥媽媽一樣的端莊典雅,一點不像那個出手打人的惡婆婆。

他等很久了嗎?司芃把裙子拎得更高,要大步走過去。賀美嫻抓住她的胳膊:“等下啦,不是自己走過去的。”她踮起腳把別在司芃頭頂的白紗放下來。

郭義謙沒辦法站起來走這麼遠的路,便讓長子挽起外甥女的手。不過十幾米的路,郭兆旭走得緩慢而鄭重,司芃憋著笑,終於走到淩彥齊跟前。

淩彥齊把手中的捧花遞過來,司芃一看,是鈴蘭,媽媽最喜歡的一種花。她把捧花放到鼻尖,深深地嗅一下,香氣有點像水仙花,但是味道清淡得多。

宣誓儀式正式開始。淩彥齊和司芃麵對卓睿民,郭盧兩家人分別站在兩側。盧奶奶和黃宗鳴出列,他們倆是特邀的見證人。

卓睿民為這一對曾經“結過婚”的人再做宣誓官:

“淩彥齊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郭嘉卉女士為妻,從今往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至死不分離。”

他每停頓一下,淩彥齊就點點頭。

回想在郭宅度秒如年的那一天,他真不敢相信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美好。要到此刻,他才懂誓詞的全部意義。“我願意。”

“郭嘉卉女士,你是否願意嫁給淩彥齊先生為妻,從今往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至死不分離。”

圍觀的人,已將草坪圍得水泄不通。

前方那顆樹下,站著她的阿婆和媽媽。司芃想做個嫻靜文雅的新娘,用微笑告訴她們她很幸福,她想告訴她們,若沒有曾經的迷茫和苦痛,她理解不了今天的幸福。可她實在做不來,聲音顫抖地說出“我願意”三字後,再度捧臉哭泣。

真好,她不再是那個冷眼旁觀的司芃,她變成了普通人。

交換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然後在婚書上簽字。注冊儀式全部完成,卓睿民將婚書遞給兩位:“恭喜兩位,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兩人接過婚書,相視而笑。卓睿民接著說:“關於婚姻,我有些話還想說,兩位可否願意聽?”

“當然願意。”這老頭是個正直熱心的老派人,兩人好不容易請他來的,當然要給足麵子。

“我做過三十年的家事與少年法庭的法官。我發現,無論是家庭暴力、離婚贍養費或兒童撫養權的爭執,尤其是卷入刑事罪的青少年,最後都可以溯源到一個不幸福的家庭、一對不恩愛的夫妻身上。他們可能對外人彬彬有禮、和藹可親,但是對另一半,心中埋藏無數的怨恨或冷漠。我稱之為——婚姻殘酷的真相。退休後我誌願成為一名婚姻宣誓官,是清楚地知道,家才是這個社會的靈魂。我希望盡自己可能,讓更多年輕人在進入婚姻的時候三思,不是讓他們打退堂鼓,而是希望他們——與其多花心思在婚禮的布置上,不如多多思考要如何麵對與單身完全不同的婚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