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
很奇怪,人總是會對缺失的東西抱有某種熾烈到偏執的狂熱。
哪怕魔教教主程恣睢武功高到可以坐著輪椅在天上飛,可以以一人之力打得圍剿承天教的所謂正道武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自此江湖中談魔色變,再無人敢犯承天教的威嚴……程恣睢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仍舊是站起來。
他想在陽光下肆意地行走,跑、跳,蹴鞠、打雞。
他想在盛夏煙波浩渺的湖上踏荷而行,步步生蓮。
他想在大雪封山的時候帶著他的雪球在崎嶇山路上瘋跑,印下兩串狂放恣肆的小腳印。
……
但他隻能在門外的雪地裏留下兩行車轍。
雪球在初雪的那一夜走了,享年一十八歲。程恣睢這些年身子也越來越差,越來越怕冷,還常常咳血。
這一年大雪封山的時候,他幾乎連床也下不了,唯一的消遣隻剩下抱著暖手爐,窩在暖融融的狐裘裏看話本。
在才子佳人、神仙鬼怪話本看到膩煩的時候,程恣睢意外得到了一部神奇的話本。
那話本橫版活字印刷,字體缺胳膊少腿,用語白話,故事很神奇,名字也很神奇,叫做——《豪門寵婚病嬌霸總的偏執寵愛》。
書裏寫的,是一個契兄弟合法、戲子受人追捧、男人也能生子,可以用“手機”千裏傳音,可以乘“高鐵”一日千裏的神奇的時代。
故事的主角叫傅離騷,“絕世禁欲係病嬌偏執狂攻”。
他是某個被稱為“全球最大財團”的商賈世家的繼承人,自小聰慧過人、城府極深、手段狠辣,隻可惜天妒英才,胎裏帶病,動不動就吐血,患有“一旦和諧就會死”之症。
翻譯過來大概是不能人道。
大夫說,一旦行房事,便會時日無多。
大好年華的青壯年男子,血氣方剛,公狗腰馬達臀,但卻不得不清心寡欲,就好像一座活火山,滾燙的岩漿在地底沸騰著、叫囂著,卻沒有一個出口可以噴發,憋來憋去,活生生憋成了一個病嬌偏執狂。
他哥哥傅經史更絕——“一談戀愛就會死”。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話本裏有個半路就死翹翹的惡毒嬌氣包作精男配,和他同名,也叫程恣睢。
小嬌氣包雖然腦子不聰明,但長相端正俊俏,還有點兒小邪魅,能跑能跳、無病無災,偏偏不懂得珍惜,不好好學習、不好好演戲、不好好唱歌、不好好跳舞,滿腦子不可說,一心隻想嫁入豪門,過紙醉金迷的生活。
他在一次名門世族的舞會裏認識了主角傅離騷的哥哥傅經史,對這個滿身書卷氣的蒼白男子“一見傾心”,展開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倒追攻勢,不惜以男色撩人。
傅經史自小清心寡欲,活到快三十歲還沒談過戀愛,哪兒見過這種“清純似白蓮、嬌豔勝牡丹、熱烈如火焰”的好看的男孩子,瞬間陷入愛河,不顧醫囑,在爺爺傅晚風麵前跪地指天、賭咒發誓,說此生非程恣睢不娶。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傅經史為愛殞命。
這段戀情以程……小嬌氣包轟轟烈烈的倒追始,以他在傅經史的葬禮上被人像垃圾一樣丟出來終。
程……小嬌氣包成了娛樂圈三十年來最大的笑柄。
……
這麼一個丟人現眼的小嬌氣包,為何偏偏和他同名?
程恣睢氣得把書摔了。
但這種和才子佳人話本完全不同的刺激高能的故事,實在是太勾人了,程恣睢對接下來的情節好奇得抓心撓肝,一會兒瞟一眼,一會兒瞟一眼,忍了小半個時辰,實在按捺不住心癢,又把書撿了回來,還命手下多點了兩根蠟燭,熬了大半夜,把話本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