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通訊不發達,此地又是山區,道路崎嶇難行,別說是外鄉人,就是本地人身上都時常有迷路情況發生,更何況一些偏僻的村子,還沒有對外通路,自行車、汽車根本進不去,可想而知找人到底有多難了。

兩人交談時,幾個一起跟來尋人的公安同誌都站在一旁休息,麵上浮現淺淺笑意,隻要不虛此行,辛苦一點也是應當的。

唯有白藏木頭樁子一般杵在那裏,不言不語的,跟這個他穴居了十多年的山洞格格不入。

白檀被人背著下山前,拉著白藏的手同他商量道:“我們離開這裏,去過另一種全新的生活好不好?”

白藏悶聲悶氣地問道:“另一種?”

白檀笑容柔軟,充滿了安撫人心的味道,溫聲道:“是啊,去了外麵,你可以讀書上學,結交朋友,認識許許多多的人。”

白藏沉思良久,視線在山洞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來回檢視,愛戀而不舍。

白檀知道,在雛鳥情節下,白藏對這裏自然感情深厚,一朝就要離開,內心肯定會有掙紮痛苦,他也不忍讓白藏為難,但是這世間萬事都是有舍有得,白檀不厭其煩地教了他那麼久,好不容易讓白藏摸到人類社會的一角,若是此時放手不管,他必定會再度縮回殼裏,思想行為都與林間野獸無異。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文教授都忍不住出言催促時,白藏低低說道:“我,哥哥……”

下山後,白藏一直緊緊抓著白檀衣角,好像生怕被他拋棄一般,白檀不得不時常拍一拍白藏手背。

現在這個年代,教育相對落後,人才稀缺,所以連帶著文化分子無論走到哪,都被別人高看一眼。文教授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高等學府的教授,在圈內可謂是大名鼎鼎,多少有一些人脈,等他反應完情況後,就紛紛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葛老栓的動員下,白檀、白藏、文教授三人暫時安置在村民家裏,白檀同文教授自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細細問過隊伍衝散後的情況,又討論了一番接下來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找人,白藏全程安安靜靜,並不隨意打斷或插話,隻把目光一直膠在白檀臉上。

農家人房屋簡陋,白檀和白藏兩人分配到一張大床,休息時,白藏神色不安,鬧著不肯閉眼睛,雙目炯炯地瞪著虛空。

終於擺脫險境,遇到熟人,白檀今日心情頗好,興奮得難以成眠,借著清冷月光,窺見白藏眸底的不安,心念一轉就明白了他的顧慮,有意同白藏玩笑道:“怎麼還不睡?”

白藏偏過頭來看他,說話間,咬字仍然不甚清楚流利,“你,走嗎?不要,我?”

“小孩子家家的,瞎想什麼呢。”白檀捏著白藏側臉上的肉,笑嗬嗬地說道:“我可是你哥,還能丟下你不管?”

大概是剛來到陌生環境,不能良好適應,白藏對葛壩村有些排斥,也討厭其他人的接近,一心一意地待在白檀身邊,亦步亦趨地跟了他一天,哪怕睡覺都提心吊膽的,白檀安慰了幾句也不管用。

最後,白檀實在沒了辦法,就把手伸過去,在被窩下麵同白藏交握著,“你那麼機靈,哥一動你就能醒,現在讓你抓著,不擔心了吧?”

白藏果然孩子氣的笑了。

白檀忍不住笑罵道:“個熊孩子,鬼心眼還挺多!”

白藏這一睡就直睡到日上三竿,他很少有這麼慵懶放鬆的時候,睜開眼睛時,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去尋白檀,但床榻裏側哪還有那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