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為此爭吵,拉開他捏著下巴的手我視線回落向他腹部轉移話題:“你的傷怎樣?”
“死不了。”他給我三字便沉默。
我遲疑了下去拉他束在褲腰裏的襯衫下擺,又再掀起衣角,看見他腰腹處還貼著紗布。指尖觸了觸問:“疼嗎?”他的語聲放軟下來:“當時挺疼的,後來也沒了知覺就不知道了。”
陸少離接話過去:“哼,你那樣的身手還能被個女人刺中要害差點送了半條命,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來,以後這事可以排在你的糗事榜第一位了。”
我心頭一突,脫口而道:“就昏迷了三天?”
陸少離猛的一腳刹車踩到底,使我和莫向北都受慣性而朝前傾,等車子停下時陸少離回頭過來就劈口質問:“什麼叫就昏迷三天?季小五,你這口氣是巴著老大一直昏迷不醒還是那一刀刺得再深一些直接送了他的命?”
膝蓋上的手一點點握成拳,從嗓喉間迸出心頭念:“對,我巴著那刀刺得再深一些使他一直沒醒到今天!”陸少離大怒:“沈熹給你吃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用這種心思來想老大?”
我揚起嘴角,一字一句的:“不是迷魂湯,是勾魂藥。”
一點都沒錯,沈熹用那個賭在我的心中種了個引,當這個引越來越大,當莫向北終於出現時,我發現其實他種的不是引,而是魔。
“老陸,你出去!”忽然莫向北低喝。
陸少離一驚,“老大我......”被他揚聲喝斷:“出去!”
最終陸少離惱怒地瞪我一眼後訕訕地下了車,將空間留給了我們。
莫向北點了一根煙緩緩悠悠地抽起來,很快車廂裏彌漫了那淡淡的煙味,他一邊吐著煙圈一邊沉沉看我,視線始終流連在我臉上。這種時候我也是挺能靜得住的,心緒都沒有一絲淩亂,他這支煙沒抽完就丟到了窗外然後把窗給拉上。
重新來攬我進懷中,然後緩緩低述:“知道你因為我沒有早一點找到你而有情緒,沈熹故布迷障設了幾條線,老陸很是耗了一番工夫才確認了這條是正確的。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三天度過危險期,真正清醒已經是第五天了,得知你被沈熹帶走後我當真恨不得拿把槍把他給斃了,這個念頭甚至到來這的路上都還有。”
他感覺我的身體逐漸放鬆,朝他輕靠時伸手來摩挲我的頭發,似乎在斟酌著再說什麼來安慰我,但是我一句話就將眼前的假象戳穿了:“陳華濃是什麼時候聯係你的?”
極明顯的,他環在我腰上的手臂微微一緊,然後是他平靜的語調在耳後問:“你說什麼?”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視線落在車廂頂上幽聲而道:“你早就知道了,當我聽你在小島上跟我說整盤計劃時我就猜到陳華濃已經告訴了你,當時想被你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我回國的目的就是為了幫你。那時我以為我們的心靠得是如此的近,卻沒想那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的夢。”
他的語聲裏有了不穩:“蘇蘇,你不要聽沈熹那些蠱惑人心的話。”
我彎起嘴角,輕聲說:“蠱惑人心也好,是假的也罷,莫向北,你走的這最後一步原本就是把我也算計了進去,對嗎?”
身後的人沒有應聲,氣息卻明顯變重了。
我說:“去大理看洱海,去玉龍雪山,從李晟到林冉,我以為是我發現了那網絡直播的可能性而令你改變了計劃來應對沈熹的出擊,甚至是鋌而走險走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可原來從來都沒有變,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了。你知道要讓沈熹真正放下戒備的唯一可能就是,你倒下!讓我跟李晟通話露出破綻是第一步,引來沈熹是第二步,而藍月穀裏故意讓林冉刺傷你則是第三步,這每一步都運籌帷幄殺伐決斷,像是一本最精彩的台本按照章程在走,從未出脫,包括,我被沈熹帶走。”
眼睛可能睜得太久沒有眨動一下,感覺有些酸,輕輕一眨後眼角刺疼,有液體滑落。
“莫向北,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沉靜裏他的聲音傳來:“你問。”
“這個過程中你有漏算過什麼嗎?”
一片靜寂,良久都沒聽見再有聲音,我牽了牽嘴角心中湧出悲涼,卻在這時聽見他說:“有,我唯一漏算的就是你。你突然回國打破了我的計劃,你把安東尼叫回來使我失去了理智,你說的那些過往讓我心疼難忍,還有,最後你的眼睛突然看不見,這些都是我算不到的。蘇蘇,我知道你很聰明,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說沒有一個計劃是能天衣無縫而且完美的,你認為的這些並不是全部,這裏頭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