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裏是安東尼驚異詢問在飄搖:“What?K,你在說什麼?為什麼小芒果要和他做親子鑒定?”但沒有人理他的問題,空氣好似在那一刻凝結住,可能隻有半分鍾或者更短的時間,可我卻感覺像是過了半個世紀般,才聽到莫向北從齒縫中迸出的語聲:“這不可能!”
我閉上了眼,任由刺痛的眼角滾落炙燙的液體。
K還在繼續說:“不可能?你查過了?是不是查到小芒果的出生年月比你五年前離開時要遲了將近一年半,所以你怎麼也沒往自己身上想?可我是幹什麼的?我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在一個新出生的孩子出生證上改個日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這些東西,但凡你走進我的醫院,或者是你願意花一點時間來調查,相信都不是什麼難查出的機密。”
“哪年哪月?”莫向北疾問出聲。
聞言K沉冷了聲,疾言厲色的:“說得還不夠明了?要不要我把醫院檔案都翻出來給你看?還問我哪年哪月,去查啊,動用你的勢力去調查啊!”
K是個心理學者,對心性的控製比任何人都要沉著冷靜,但這一刻他揚高了聲音語帶怒意,“Jacky,你覺得她有可能會忘了你而移情別戀愛上我嗎?”
莫向北沉吼出聲:“不可能!”並且一個箭步衝過來劈手將我從K的手臂上奪了過去,這一變化隻發生在轉眼之間,我驚愕地抬起眼時隻看到他線條冷硬的下巴與緊抿的唇角,眼中含怒瞪著前方。就在這時,K卻拍了拍手,一改剛才沉怒的樣子,輕描淡寫地道:“總算把你給激得有所動了,難得來趟費城,算作是老朋友送給你的禮物。”
回頭又對我道:“Susan,你也別怪我,都跟你說了既然他來了你就藏不住,免得守了這麼多年還在走彎路,索性就送你一程。”
於是,就把我直接給送進莫向北的懷抱了?
這裏頭隻有安東尼最懵懂,他疑惑地問K:“你到底在盤算著什麼?為什麼要把Susan還給他?就該帶人直接走,這裏不是你最大麼。”
“你這智商真讓人懷疑是怎麼當到首席珠寶設計師的。”K不冷不淡地吐槽,卻也一把拽了人往門外而走,到得門處時似笑非笑地看著堵在門口的陸少離,頓了兩秒陸少離向後退開了兩步,隨著腳步聲離去還能聽見安東尼在抗議:“我這智商怎麼了?你要拉我去哪?Susan還在裏頭呢......”
K總有方法能夠平息安東尼的惱怒與疑問,無需去替他們掛懷。
反而空間因為他們走了後又變得沉寂下來,陸少離在門外叫了聲:“老大?”他的語氣裏也似乎有了遲疑,莫向北將環抱的雙臂慢慢收緊,口中卻對外沉令:“老陸,去看著K。”
陸少離沒有立即移步,沉頓了數秒後不確定地問:“老大,這件事是......真的嗎?”
抱著我的身體明顯震了震,但沉寂片刻後他隻說了句:“別問了。”
陸少離走了後他就抱著我重新回到床邊,將我輕輕放進床內又替我蓋好了被子,隨後他竟也躺臥而下。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一絲的反應,放下是什麼姿勢便就是什麼姿勢,而且在發覺他在身後也躺下時便閉上了眼,假如能夠有一種方式封閉耳朵的話,那我一定遵從。
本以為他一定會說些什麼,可是等了好久身後也沒有聲息,整個室內除了呼吸交疊而起靜的連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在疑似壓抑的抽噎響起前我在試圖忽略那輕斂的呼吸,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再去細聽時又變成了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耳後傳來語聲:“蘇蘇,對不起。”
心頭一顫,那聲音......我聽出是強忍著某種情緒的緊繃,而連呼在我脖頸裏的氣息還帶著痛苦的顫音。張了張口,沉滯的瞬息之後出來的話是刻薄的:“不是要做親子鑒定嗎?為什麼不去?”終於他把臉埋在了我的脖頸裏,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蘇蘇......對不起。”
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你就會選擇不消失嗎?
以為眼睛刺疼,淚腺早已幹涸,可此時聽著他沉痛的懺悔卻還是會有淚滑落下來,這個懷抱幾度以為是我最依戀的港灣,可是就像被命運詛咒了一般,一次次的從擁有到失去,而到了此刻溫暖安全不再,隻剩走投無路的哀戚。
等他情緒漸漸穩定時我輕聲開口:“莫向北,你走後的第一年,我一直盼望著你來找我。頭發淩亂,帶著滿身的悔意、蕭索而頹廢地來敲開我的門,一下惡狠狠又一下深情地望著我,但是從年頭到年尾沒有等來你。期間小芒果沒足月就出生了,與許多孩子不同,除了長得很小很小外從出生起就沒有哭一聲,一度以為是先天性的聾啞。”
頸後呼吸一沉,隨即就變得粗重起來。在等了片刻我都沒再繼續說時,外力將我翻轉而過,我也終於看清那雙被洗刷過的眼睛,裏頭滿載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