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沉下的青色霓裳……一雙神色變幻莫測的鳳眸……
顧惜朝心浮氣躁,機械地重複著在硯台上磨墨的動作。墨條攔腰折斷,墨汁濺了一手。
起身到樓下汲了水洗手,墨跡卻怎麼也無法洗盡。那跡漬……像是血跡……凝固的血,泛著死黑……顧惜朝猛地一閉眼,心中沸燒如湯。
“顧大哥,您在做什麼?”仇雙木拎了一條魚端著木盆到井邊,輕聲問。顧惜朝強打精神,道:“墨汁濺在手上,想洗淨而已。”仇雙木便不再言語,打水洗了魚,掏出小刀剖開魚腹,那魚垂死掙紮,一點米粒大小的血不偏不倚濺到顧惜朝手上。覺得手背一涼,顧惜朝抬手一看那血粒,瞳仁縮緊,忙又汲水狠命地洗手,回頭正看到仇雙木將破了肚的魚放在盆裏,盆中水被魚血染得泛出粉色……那是帶著死的氣味的顏色。突然一陣作嘔,顧惜朝厭惡地皺了眉,拂袖離開
看顧惜朝麵色慘白著走開,神色流露出些許的紊亂——仇雙木盯著盆中的魚,臉上浮現出陰鬱和興奮交織的神情。
來到中堂,看著花架上的蘭花,顧惜朝心氣漸漸緩了下來。這株在盆中默默生長的植物不爭不熙,沉默得竟有些善解人意的味道。拿了花鏟鬆了鬆盆土,顧惜朝轉身回屋。
淩雲堂裏張燈結彩好不熱鬧,謝振雲穿了窄袖的淡紫色錦袍,高坐在淩雲堂堂主座上,堂下近處並排列了三張長桌,桌上滿是珍饈佳肴。
“傲雲三軍軍主到!”堂外喊到,滿堂的人都站起來,帶著喜氣朝堂門看去,晁執堅頭一個進門,後隨著西門郛和呂邦榮。三人向眾人連連拱手還禮,又到了堂前單膝跪下向謝振雲行禮,謝振雲走下堂主座,將三人攙起:“三位前輩不要折殺了振雲!請入座!”
一旁六名傲雲城兵士搬了三大壇酒,依次將眾人的酒碗倒滿,謝振雲戰在三席前,舉了酒碗道:“各位前輩、兄弟,今天在淩雲堂擺的這桌酒席,是給三位軍主和傲雲三軍兄弟的慶功酒,連日來他們在定真與金人血戰,為社稷出生入死!小子先敬三位前輩和傲雲三軍眾兄弟一杯!”說完仰頭喝幹了酒,晁執堅眼眶有些溼潤,起身道:“我等三個老朽不才今日得幸有振雲為我等擺慶功酒,實在幸甚!我這一碗,帶我傲雲青雲軍謝城主!”其他二軍軍主也依樣幹了酒,一時間堂裏熱鬧非凡,此起彼伏是勸酒豪飲之聲。謝振雲滿意地看著眾人,突然感到頭略為暈眩,剛想歇息,一幫人便到了堂座下舉酒相敬。無奈又連喝的數碗。秦嵩見他耳根都通紅了,強自支頷,過來勸:“振雲,少喝幾杯。”謝振雲甩開秦嵩:“不妨!”又拿起桌上的小酒壇拍掉酒封,起身道:“今夜!不醉不歸!”眾人被這話撩得熱血翻湧,一齊舉碗:“敬城主!”
酒酣耳熱,晁執堅微醺著和眾人講:“那赫連大將軍實在是青年才俊!領兵打仗不但有一手,且一把亮銀槍舞出的驚豔一槍百人莫當!一日有三人找我叫陣奪軍主之位,他一槍一式就破了我四人的招法!”眾人嘖嘖稱讚,謝振雲聽了略為不快,跌跌撞撞矮過去問:“晁老軍主,晚輩敢問我們謝家的‘扣骨手’、‘雲破拳’若是一出,他赫連將軍又能奈何?”晁執堅打了個酒嗝道:“振雲,老叔叔說你一句你別不愛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謝家‘扣骨手’雖為利招,但與赫連的‘驚豔一槍’相抗,輸贏未知。”
西門郛醉醺醺湊過來道:“振雲……那‘雲破拳’多日不見你用了,倒是那不知何處學得的邪門歪道‘落鳳掌’……老叔叔見你和張老哥過招時用了。振雲你切不要忘了那謝家的家傳,不然堂主坐得不服……服人,萬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