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莫悉覺的袖子,“大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有一了。”他回答小女孩,“你呢?”。
“我九歲了。”她眯著眼,忽然問,“大哥哥,如果你不是衛大人的新寵,那我長大後能嫁給你嗎?”。
他禁不住笑出聲來,莞爾道:“你小小年紀,怎麼就想著嫁人了?”。
小女孩愣愣地看著他,突然低下頭去,拉扯自己的衣裳:“大哥哥笑起來真好看。”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嗯,以後一定要嫁給你。”然後問他,“大哥哥能再用葉子吹曲子嗎?很好聽。”
他點點頭,然後坐在台階處,小女孩坐在他身邊,他輕輕吹著不知名的曲子,低低的,婉轉的聲音悠揚,在夜暮裏愈發傷惻。。
當衛意深來到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莫悉覺歪靠在台階邊的廊柱上睡著了,而旁邊,主廚陳師傅的小女兒倚靠在他的腰側,也睡得香甜。。
他隻覺心頭竄起無名之火。本來召集眾人吃飯,刻意疏忽還帶傷的他,就是想看他難過不安的表情。可是現在,他睡得倒安穩,還讓個小女娃靠他這般近!。
於是大步向前,夾帶著凜人的氣勢,居高臨下看著他,出聲不善地叫著他的名字:“莫悉覺!”
他醒來,一旁的小女孩還是沒心沒肺睡得安穩,於是他抬睫淡淡看一眼衛意深,然後輕輕推醒小女孩:“栗兒。”。
小女孩揉揉眼醒來,見到衛意深,行了個禮:“衛大人。”。
衛意深沒什麼過多的反應,隻是嗯了一聲以示應答。小女孩扭頭看著莫悉覺:“大哥哥,我會記得的,明天我再來找你。”然後自己伸手勾了一下莫悉覺的小指。莫悉覺回以微笑,頰邊露出淺淺的梨渦。。
衛意深見此情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是按捺下,直到小女孩離開,他才陰沉地說:“剛才,你和栗兒講了什麼?”。
莫悉覺一怔,垂睫不語。。
見到他,就沒話說了嗎?自從他撂下狠話說要對都漢城不利的時候,這個家夥就一直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對都漢城的百姓至情至性,對一個初識的小女孩展露笑顏,唯獨對他——!
衛意深冷冷一笑:“不說話是嗎?那就做個啞巴好了。”然後轉身離開。
等到孌童們回到住處的時候,看見的是麵色慘白如雪的莫悉覺,端起麵前的藥碗,一飲而盡。
片刻,他痛苦地揪住自己的脖頸,感覺像是有火在灼燒自己的喉嚨,痛不欲生,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外麵,看見那些年輕臉龐上的同情和驚懼,他心裏隻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可以死!他說過,會對都漢城的百姓不利!不可以!。
然後黑暗又一次席卷了他的世界。。
待他醒來的時候,看見了衛意深,冷冷地睨著自己。。
“呃……”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已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已經服下了衛意深給他的啞藥……意識終於拚攏,他想起了一切,不再試圖開口了。
衛意深冷眸裏聚著驚人的怒氣:“你為什麼這麼倔!我給了你機會!”他給了他選擇,順從,或者是闃然無聲的一生。。
他選擇了後者,也抵死不從。。
和他胸口的傷疤,臉上的傷痕一樣,他對自己的身體,著實一點也不珍惜。對自己那點傲氣,卻是怎樣也不肯舍棄。。
於是衛意深勾起唇:“你啞了,想要為都漢城的百姓求情,都沒有機會了。我隨時可以把那裏夷為平地。你以為,你鬥得過我嗎?”。
他起初對於莫悉覺的興趣,僅僅是想看著一副忠骨的沉淪。僅僅是短短幾日,這個倔骨頭已經讓他幾度破功。不僅覺得心緒一直受到他的影響,更是覺得即便執意想要冷落,也會不由自主地惦念。每每卻又因見著他而變得焦躁不安。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在這個倔骨頭麵前,竟然整日動怒。
甚至,一向無所不能的他,需要用威脅這一招來得到他。。
為何一定要得到他?他並不是最美的那個。。
或許,他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一個讓自己無所適從無可奈何的人。
莫悉覺聞言,眸中積斂了苦痛,他合上眼,最後睜開,紅著眼眶看向衛意深,從床榻上掙紮著起身,跪在了衛意深的身前,然後,他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褪去了自己的衣衫。微涼的空氣浸透了他的皮膚,隻是他已經感覺不到比心更冷的東西了。。
他終於屈從於他,在他又一次,卑鄙地威脅之後。。
不覺過了大半年。冬去春來夏又至,空氣裏釋放著燥熱的氣息,夏蟬的鳴聲也顯得格外刺耳。
“大哥哥。”栗兒推門進來,手裏拿著點心,“今天辛苦嗎?”。
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劈著柴。粗糙的木刺最初還會不時紮得他掌心流血,但是現在,他已經很嫻熟了。。
栗兒歎息一聲,老成地坐在了窗沿上,看著他在院子裏劈柴。。
“我明白的,大哥哥。”她垂眼,“衛大人……還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一個人。別的事,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大哥哥是個好人。”說著,眼淚在眼裏打轉,她用手背抹去眼淚,“栗兒,好想再聽大哥哥吹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