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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盆大口來,一咬一個準一咬一個狠,如何揣摩聖意罵那當罵之人,黑那當黑之人的功力爐火純青,這會兒竟氣得一句人話說不出。

隻是哆嗦個不停。

景七想,看這氣性,這位大概要先把這件破事上升一個高度,然後撞柱子。

果然,就見那趙大人怒吼一聲:“這等無恥小人!這等麵上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畜生也混跡朝堂,當堂侮辱朝廷命官,我趙明跡雖不才,到底讀過幾天書,知道什麼叫做禮義廉恥!不屑和這等奸佞無德之人為伍!”

激動完了,果然一頭撞向大殿石柱,所幸趙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又沒有簡尚書那般老當益壯的奮武精神,跑得還是不快的,被人七手八腳拉住。

趙明跡跪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扯著嗓子嚎些什麼“愧對聖人”“從今往後有何顏麵”之類……

原來這男人鬧起來,竟不比女人好多少,赫連沛腦仁都快讓他給吵吵炸了,滿臉菜色。

景七於是又琢磨,鬧了這麼長時間,簡嗣宗大概也該回過味兒來了,這回該簡尚書撞柱子了。

第八章:回首恍然

簡尚書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和稀泥高手,景七低估了他的無恥程度,等簡嗣宗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以後,也沒去撞柱子,也沒去撞牆,更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直接翻了個白眼,兩腿一伸,厥過去了。

好,這回可以一言不發,什麼都省了。

赫連翊微微仰起臉來,趙明跡的怒罵聲一唱三歎,群臣唇槍舌戰你來我往,他漸漸聽得有些麻木,雙目有些無神地抬起頭來,不知不覺中,做了一個和烏溪一樣的仰望的動作。

他覺得眼睛很難過,想怒吼一聲你們都閉嘴,想拍著桌子大聲疾呼說看看你們這群聖人子弟天子門生,都是一群什麼貨色?想說把那些敗壞朝綱之人,和那一身歹毒的南疆餘孽全都拉出去砍了!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他隻是個剛剛被允許在旁聽證,空有東宮之名,可別說實權、連說句話都會遭人嗤笑的多餘的人。一步不多說,一步不走錯,尚且有虎視眈眈的兄長們等著把他拉下馬,自己還如履薄冰一般,哪有能耐去管別人的事呢?

他想起周太傅講史,周太傅說,國之將亡,妖孽必出。

那大殿依舊,可大慶的天,就快塌了。

一朝鬧劇,景七看得想笑,赫連翊卻想哭。可也許無論想哭還是想笑,心情都是一樣的。

烏溪卻平靜地跪在那裏,異常坦然。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後悔。那個被人稱呼為“大殿下”的男人伸出的手指快要戳到他的鼻子,嘴裏說的話他大多聽不懂,可也知道不是好話。

“……其用心之險惡,足可誅矣!”

這是說要殺了他的意思。烏溪聽明白了,他偏過頭看了一眼那激動異常好像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的大皇子赫連釗,心想,要是早知道他們因為這個要殺了自己,剛剛就不下情蠱了,讓那姓簡的老雜毛七竅流血地見他死鬼老爹去算了。

他們南疆的瓦薩族人,是最最真性情的人,餓了就吃東西,哪怕是野草樹皮,困了就倒身睡下,哪怕是幕天席地,碰到喜歡的人,就要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對她好,永遠也不變心,來了友好的客人,以好酒相待,天下四海都可以是兄弟,遇到仇人,也沒有那麼多虛情假意的名號,不管師出有名還是師出無名,心裏有仇恨,就要對方血債血償,要是把對方抽筋扒皮能解恨,那就抽筋扒皮。如果打不過敵人,被對方殺了,還有自己的親朋好友,族人弟兄,隻要瓦薩族人沒死光,就要把這仇恨一代一代地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