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升老爺子麵色平靜，沒有回答這個客人的話。
趙卑牧的神色極為怪異，他看了看方楠，在動搖。
方楠打量著這個客人，冷笑了起來，卻沒開口辯駁什麼。
這種情況，說什麼話都無濟於事，不如沉默。拍板的人，始終是趙升。
蠶叢之眼這時卻動了起來，客人的來曆，一覽無餘。
黃雨，雲浮人。農村出身，工薪階層，父母信佛，1987年生人。
高中以前，成績優異，被村裏人家大為看好，十六年波瀾不驚，為本就在村中算爭氣的父母，又增添一筆談資。
十六歲之前，他將父母引以為豪。
十六歲，高中之後，他恨父母無能。
他以最優異的成績，進了一所省級重點高中，實驗班。
他的成績不再拔尖，他的家境與同齡人對比，更是毫無優勢。
曾僅限一鎮一村的家鄉裏，他是一飛衝天的白鶴。
而在這裏，他才不出眾，貌也不驚人。沒有師長青眼有加，沒有同學真心相待，高中生活，他認為活得不如路邊的乞丐。
路邊的乞丐好歹有人憐憫，他沒有，一無所有。
沒有拔尖的成績，沒有值得一提的家世，沒有出眾的樣貌，曾經被親朋捧得越高，如今他便覺得摔得越慘。
學校從來都是一個小型的社會，而那個年代隨著香港黑社會題材的電影流行，正受著廣大處於青春期的學生們熱捧。
正反兩麵。
講義氣的，被義氣嘲弄。會打架的，常頭破血流。輟學退學最多的，也是這類人。黃雨不屬於這兩者。
早戀，懷孕，墮胎，不知所蹤不知所措的這類人，往往也是同學圈背地裏戳脊梁骨的對象。黃雨都沒占，連異性的手指頭都沒碰過，依舊被戳著脊梁骨嘲弄。原因很簡單，不合群，活該被捉弄。
八麵玲瓏的好好先生，刻苦用功的領頭羊，懶散隨意的天才學神，還有那種兩麵三刀讓人不齒的人，家世談不上顯赫但是有點權柄或有些錢的混混學生，往往是學校裏混得最舒服最平穩最安逸，未來前景一片光明的人。很可惜，黃雨也不屬於。
他認為是環境影響了他，與幾個混混同一個宿舍，同桌周邊也都是混混，他沒辦法刻苦用功去努力。很不湊巧，有兩個混混家裏還比較有錢有權，讓他無力對抗。
某個夜晚，黃雨在被這幾個混混帶進廁所交流感情後，極力的想進入這個圈子。受人輕視不可怕，受人嘲弄欺淩才可怕。
沒人不願意挺直腰杆，特別是年少氣盛又叛逆的青春期，人人想挺直腰杆。但想挺直腰杆，就得壓彎別人的脊梁。
黃雨很不幸，他隻能是被壓彎脊梁的這類人。
三年高中，他的自尊自信被人碾壓得粉碎。
後來，他考上了一所大專，村民的稱讚和嘲弄一般，分外刺耳。
他以為噩夢終將過去，他對學業開始刻苦，發奮的要將高中三年丟下來的一件一件撿回來。
可他錯在不該動情，當心愛的女孩將他的情書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念出來，大笑著嘲弄他。
掏心掏肺的話，此時全成了笑話。
講桌上那個漂亮清純的女孩，此時完全如同一個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