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軒前,絳雪軒前最顯眼的是一個琉璃花壇,花壇下部為五彩琉璃的基座,有行龍及纏枝的圖案,上部由用翠綠色欄板,絳紫色望柱環繞,底座與欄板之間用了漢白玉的上枋,色彩強烈中透著協調。我簡直看癡了。以前也曾來過這兒,隻匆匆而過,沒想到這兒這麼美,花壇內疊石成山,栽有各種奇珍異卉。一轉頭看見軒前擺了一根破木頭,與琉璃花壇的貴氣極不相符,覺得好奇,我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子,想看看木頭裏有沒有蟲子,小時候去鄉下姑姥家竄門,小舅帶我上山玩,正巧看見一隻啄木鳥在捉蟲子,從此我就有個心結,一碰到破木頭,就想看看裏麵有沒有蟲子,我正低著頭咬著牙,用簪子挖木頭,頭頂傳來一個磁性十足的聲音:“你在做什麼?”可能當時我認為,抓蟲子是很偉大的一件事,我頭也不抬地說:“你沒看見我正在捉蟲子。”等我話也出口,才想起這聲音有些耳熟,抬起頭嚇了我好幾跳,彎腿撲通跪倒,胳膊剛好撞到破木頭上,痛得我眼淚差點流出來。每次見麵都不讓我有心理準備,來不及擺姿勢,撲通就得跪,遭殃的不隻是我的膝蓋,這次還有胳膊。我嘴咧著,口還不得閑:“太後老佛爺吉祥,萬歲爺吉祥,皇後娘娘吉祥,娘娘吉祥,吉祥……”剛才抬頭,掃了一眼,見老佛爺居中站著,端莊的臉上帶著怒氣,乾隆和富察後一左一右相扶,後麵跟著一群紅男綠女,雖然沒看清是誰,禮多人不怪,咱也別怠慢了,都吉祥,估計人群裏沒有和親王,否則他看見我如此糗樣,早笑得聲震雲霄了。早有太監進屋,搬出兩把椅子,一把太後坐,一把乾隆坐,皇後在太後的身後站著,我雖跪著,眼睛隨著小太監跑,等到太後坐好了,我趕緊低下頭。知道老佛爺本來看我就不順眼,如果再有個人在她麵前,給我添點油加點醋,我就等著被油煎著吃了。天有點涼,風寒浸浸的,我隻穿了一件單衫,太後不說讓我起來,我也不敢動。宮女們入內搬出張茶幾,上麵放了幾盞茶,太後說:“給皇後設個座。”皇後給太後端了一杯茶笑著說:“站一會兒也不累,皇額娘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今年中秋比往年冷,這裏風大,皇額娘也不要久坐,待會去漱芳齋看戲,今兒這班子好,保管皇額娘看了高興。”

太後接過茶,喝了一口,我見他們都不理我,頭低著也難受,就抬了抬,正碰上乾隆深遂的目光,他呆呆望著我,眼中說不出是憐憫還是同情。他看我看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轉眼看太後,見太後看皇後眼裏是說不盡的慈愛,太後把茶杯遞給宮女,一抬頭正看見我看她,臉立即沉了下來:“真是個沒規矩的東西,攪了大家的興致,不低頭思過,搖頭晃腦地看什麼,萬歲爺麵前也想使狐猸功夫。”

我一直認為雖然人的工作關係有上下,但是做人的權利是平等的,我經過二十幾年言論自由的和諧社會,對於古代奴才的非人生活,很不以為然,我也想努力適應這個時代,可是太後一而在再而三,說我是狐媚功夫,叫人實在受不了。

我雖然十分生氣,但是也知道人在屋簷下還得低下頭,我給太後磕了一個頭:“老佛爺,奴婢千錯萬錯,老佛爺如何懲治奴婢,奴婢都無怨言,可是奴婢實在不知道什麼叫狐媚功夫?”

太後可能沒想到我敢頂嘴,端莊的臉上頓時帶上怒容,一伸手將茶幾推翻:“好大膽的奴才,你當你是誰?敢質問我?來人,給我掌嘴。”

我看著蔚藍色的天空,又看了看滿臉怒色的太後和慍怒的乾隆,好象太後要打的人不是我,皇後伸手拉住太後的胳膊:“皇額娘何必為了一個孩子生氣,小心氣壞了身體。”我平靜的態度更加激怒太後,她沉著臉回首對彩月說:“彩月,還站著做什麼?快去與我打。真是無法無天,人不大,膽子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