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不論將來與否,我都想讓他們成為國家棟梁。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冬至剛過,永璐得了宮廷不治之症,出痘,那時候出痘就是現在所說的天花,是宮中死亡率最高的疾病,永璐燒得兩腮通紅,我心急萬分,不時地用手巾包著冰敷在永璐的額頭,腋下及兩腿彎中,可是高燒依舊不退。皇太後連夜命人把他抱回宮去,怕傳染上圓明園裏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抱走,我趕緊拿了件衣服追出去,被進院的乾隆攔住,我幾近瘋狂,使勁平生力氣想掙脫他,乾隆緊緊地抱著我,勸慰我,我哀求他說:“出痘疹並不算什麼大病,臣妾能治,皇太後懿旨讓他回宮,臣妾不敢違抗,臣妾想和他一起回去,等他好了,再回來。”

乾隆說什麼也不肯放我出園,因為在他心裏痘疹是個可怕的病,如果我一旦被傳染,性命會不保,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我還是比他的皇子命珍貴。他告誡我,隻許待在天地一家春,哪也不許去,還命人把剛出生不久的永琰抱去慶妃處撫養。

轉眼熱鬧的居處,隻剩下兩位公主,往日的暄鬧隨著我的無聲啜泣,而變得異常寧靜,嬤嬤們把公主帶回住處,我無力地癱坐到床上,我想哭,想鬧,可是現在對我來說更多的是牽掛,而今永璐生死未卜,我如何心安。

乾隆每天一下朝,處理完政務就往我這兒趕,這些天他也出奇的忙,每日裏看著他焦頭爛額,我的心也要碎了。轉眼間永璐回宮已經五日了,這五日對我來說,仿佛過了半個世紀一樣。每天夜晚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永璐張著小手向我撲來:“額娘救我,”聲音是那麼清晰,是那樣無助。我驚醒的時候,枕在乾隆的臂彎裏。我坐起身,披著衣服來到窗前,看著外麵夜色掩映下的圓明園,是這麼的詭意。宮中的父子之情之薄讓我觸目驚心。

每晚驚醒後就再有不敢睡了,怕睡著之後再也見不到我的永璐。我的擔心,我的牽掛,折磨得我,性格大變,即使乾隆陪著我,我時不時地對他發脾氣,看著他強忍著安慰我,我又有些不忍心,每次又哭倒在他懷裏。

這樣的煎熬折磨了我半個多月,按理說好與不好都應該有個結果,怎麼宮裏卻這樣風平浪靜,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回宮,即使傳染上天花又能如何,大不了陪著他一同死。當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宮的時候,在春桃與夏荷以及姑姑輪班的勸慰下,我仍不改初衷,備了轎,甚至與乾隆不辭而別。

坐在轎裏,外麵的冷風吹得我心似油煎,我不停地催促著抬轎的太監快點,現代的平等觀念對我也逐漸淡漠,不再象初次坐轎時對小太監們尚有些歉疚。

在我的不停催促下,小太監們抬著轎飛跑起來,忽然身旁一陣馬嘶聲,緊接著我的轎咚的一怕停下來,震得我差不點閃了腰。然後聽著小太監們忙不迭的叫著:“萬歲爺吉祥。”緊接著我的轎簾被人一把扯下來,乾隆一手拿著馬鞭,一手把我從轎裏扯出來,他摟住我的腰,把我抱上馬背,他也飛身上馬,掉轉馬頭沒回天地一家春,也沒有回九州青晏,而是向福海跑去。到了福海邊,他跳下馬,把馬韁繩一甩,扔了馬鞭,讓太監備了一條小船,拉著我上了船。

我以為他會對我大發雷霆,可是他沒有,他負手落寞地站在船尾,看著遠山疊韻,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走出船艙,萬裏碧波無浪,心情跟著平靜了不少。乾隆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輕輕把我摟在懷裏。

他問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朕、雲靜、雲碧和永琰都不及他一個人重要?你想沒想過如果孩子失去了母親,他們會幸福嗎?還有朕,朕對你付出的感情絕不比皇後少,你難道忍心看著朕再心死一次?”他把我的頭按到他的肩上,“你即使現在隨著永璐去死,他也不會複生,隻能是使生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