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恐怕要走到天黑。”整個和乾隆說話一個腔調,我瞪了她一眼,坐上轎,回到宮裏,下了轎,也不用靜宜扶,反正大典結束了,也不怕扭腰了,愛怎麼晃怎麼晃,我快步步入寢宮,一下子把自己摔到床上。

忽然旁邊有人咳嗽一聲,我一聽是乾隆的聲音,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見乾隆冷著臉坐到一邊的桌子前,長桌上擺著一幅畫,我跳下地,跑過去:“看什麼呢?”一看是多年前孝賢親蠶的時候,朗世寧畫的親蠶圖。

太監宮女們一看乾隆要教訓我,都溜沒影了。乾隆一直瞪著我,終於把我的臉瞪得***辣的,我笑著說:“皇上,眼睛總瞪著休息不好?”

乾隆歎了一口氣:“朕下了朝一直看這幅親蠶圖,幻想著你像孝賢一樣主持親蠶大典,還沒想出你端莊的樣子是什麼樣的時候,你就蹦進來了。而且飛身上床的姿勢,差不點兒沒把朕嚇趴下。”

我揉著快要僵硬的脖子,坐到乾隆身邊:“在人前我是一國之姨,要端正走路,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可是回到宮裏皇上還讓我那樣,我怕有一天,我是脖子也不會動,膝蓋也不會彎,隻能伸著胳膊蹦著走了。”

乾隆皺起眉頭,問我什麼是一國之姨?我說皇後是一國之母,我是皇貴妃自然是姨了。乾隆被氣笑了,一國之姨,也隻有你能想出這麼古怪的稱謂。

轉眼到了乾隆三十三年,我已經四十二了,靜宜幫我梳頭時,幫我拔了一根白發,擎著白發,仿佛有千斤重,我將它挽到手指上來回旋轉,靜宜看我無精打彩的樣子,幫我戴了一朵花,我把它摘下來說:“都老了,還戴這個做什麼?”靜宜低下頭,在我的鬢發兩側拍了拍說:“主子哪像四十歲的人,忘了二十八年剛進宮的永常在還管主子叫妹妹。問主子派到哪個宮了?”她把鏡子舉到我麵前,看著鏡中美麗細嫩的臉寵,哪像四十多歲,倒像是二十許人,雖然歲月不饒人,卻沒在我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難怪有時乾隆說我是妖精變的,自從進宮隻見歲數長,其餘什麼也不長。

六月初七這天,我邊看書邊陪著乾隆在九州青晏批改奏章,從申時一直陪到戌時,乾隆仍是神采奕奕的,可我卻幾度夢會周公,由於天氣太悶熱了,把我給熱醒了。抬起頭。見乾隆蹙著眉頭,對著一張折子發呆,我坐起身,擦了擦嘴角,走過去給乾隆倒了一杯茶,還以為他困了,勸他別看了,乾隆抬起眼睛說:“醒了,朕讓你陪著,朕沒睡,你倒睡了好幾覺了。要不是有一張折子,攪得朕心神不寧,朕早就讓你把朕給帶睡著了。”乾隆把折子遞給我,趴到桌子上說:“你先幫朕看看,朕太累了,先歇一會兒。”我迷迷糊糊接過來,揉了揉眼睛,見是兩淮鹽政尤拔的奏折,奏折上寫著,上年兩淮鹽政普福奏請預提戊子綱引目,仍令各商每引繳銀3兩,以備公用說:“共繳貯運庫銀二十七萬八千兩有零”,普福任內共動支過85000餘兩,其餘現存19萬餘兩,請交內務府查收。

我沒看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隻是一張新舊鹽政交接的例行公文,列明上繳銀子收支情形。我把折子遞給乾隆,乾隆皺著眉頭,下巴仍舊擱到桌子上說:“從這張鹽銀上繳的收支情形來看,此事非同小可,這些年把這些鹽官、鹽商都養肥了,不思報效朝廷,欺上瞞下,也該動一動了。”

第一百零五章 高恒大案

他喚纖兒進來,服侍他洗了臉,又在屋裏打了套布庫,坐到桌前,提起朱筆禦批,擬了道聖旨,命令軍機大臣查檢檔案。軍機大臣睡得正香,被乾隆一道聖旨宣去連夜查檔,發現檔案對此事也沒有記載。

乾隆馬上下諭命令戶部清查此案,聖旨上寫道:此項銀兩,鹽政從未奏明,私行動用,甚是駭異。又命軍機大臣翻閱戶部檔案,也沒有找到造報派項用數的文冊,顯然是有人蒙混不清,私行侵蝕情弊,且自乾隆十一年開始提引,二十年來計算,銀子當有千萬餘兩,怎麼會隻有二十七萬餘兩,年歲久遠,尤拔一人不能獨辦,著江蘇巡撫彰寶秘密前往揚州,會同鹽政詳查此案,不許姑息養奸,務必要水落石出。

接到乾隆聖旨,彰寶、尤拔世不敢耽擱,立刻走馬上任,不敢循私庇護,展開全麵調查,每個細節皆不放過,果然不出乾隆所料,曆年來鹽引共獲白銀一千零九拾萬兩,其中乾隆南巡辦貢品用去四百萬兩,還有從鹽商處未收繳上來的六百餘萬兩,另外的銀子被他們行賄了,給了高恒十三萬兩,還有兩名鹽政三千餘兩。

彰寶的提著筆,始終不知道奏折該如何下筆,一千多萬兩的銀子可不是小數,而且還涉及到乾隆南巡辦貢的銀子,乾隆南巡途中一向宣稱拒收貢物,禁絕獻寶,出巡費用皆係官費中出,不取於民,如按乾隆所說,四百萬兩南巡辦貢的銀子出向也是不實。乾隆十一年至三十三年,在任的鹽班,運使,江蘇巡撫,布政使等數十名地方高級官員,都難辭其咎,不是侵吞公款,就是收受賄賂。按律輕者充軍,重則處死,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使兩淮總商和一些鹽商也不能幸免,牽涉之廣,勢必令官商兩界人心動蕩,驚惶不安。還有高恒不但是HUI賢之弟,他的父兄在朝中皆為重臣,列位軍機及兩江總督。彰寶權衡在三,避重就輕,隻奏請將現任鹽運使趙之壁暫行解任,而對高恒之罪隻字不提,不敢奏請將其革職拘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