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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以為苦盡甘來了,沒想到一次家宴時,端王爺醉酒誤入了小姐的房間,又剛好被人撞見,郡王當場變了臉色。

盡管小姐百般解釋並沒有發生什麼,端王爺酒醒後也登門賠禮道歉,但自己妻子如此姝色,誰又能做那柳下惠,郡王還是對小姐有了疏遠猜忌,小姐自此失了寵,幾房妾室也蹬鼻子上臉不給好臉色,顧太妃更是嫌棄她丟了人,連院子都不許進。

她就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一點點勞鬱成疾,最後一病不起,這兩年郡王來的次數少之又少,這一整月甚至連個麵兒都沒來含春院露過,如今小姐快撐不住了,全府上下多少雙眼睛巴巴地盼著人死。

有時候她都替小姐不值,明明這五年,小姐恪守本分,尊上敬下,逢人都是一副笑臉兒,從來沒有算計怨恨過誰,捧著一顆真心來,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清風拂過她耳畔碎發,江梅聽到她輕聲說,“我太累了,身累,心也累,隻恨我自己太傻,太想盼得他一絲真心,太想在這個家裏立足,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卻把自己給弄丟了。”

她的聲音愈發飄渺,幾乎要聽不見了,“我每常想到從前在金陵時,騎玉花驄,揚鞭恣意,旁人都笑我嬌縱蠻橫,但那時候,卻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日子....”

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滴下,在江梅雪白的襦裙上綻開一朵妖冶豔麗的花,靠在她身上的人兒慢慢脫力倒下,曾經金陵城最美的蔣四姑娘,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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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畫棟,亭台樓宇,雲閣位於蔣府最中心的綺水台之中,小小一棟,精巧絕倫,能將整個蔣府上下所有住處都比下去。

這裏簷角都掛了一串玉鈴,風一吹,伶仃作響,和著二八少女的歡笑聲,仿佛永遠沒有不如意。

也是,誰又敢給蔣四姑娘不如意呢。

蔣含嬌是被這風鈴聲攪醒的,記憶中這鈴聲伴隨著她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直到出嫁,她也沒忘取下一串一起帶去了長安。隻是可惜,這串玉鈴最後竟折於一個粗使婆子的手中,自此,鈴聲隻出現在她的夢中。

她以為又是在做夢了,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這夢再長些,再長些,不要讓她輕易醒來罷。

她不願睜眼,可有人卻在鬧她,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頭紮著雙丫髻,正拿了根翠羽撓人鼻尖。

癢癢得很,縱使再不願醒,蔣含嬌還是忍不住打起了噴嚏。

“啊啾!啊啾!”

她手捧著臉,連打了兩個噴嚏,睜開眼,一團軟和的胖臉就映入她眼簾,碧星湊近說,“呀,姐姐醒啦!”

蔣含嬌看著她,突然愣住了。這不是她姨母家的碧星嗎?

她最後一次見碧星,是在三年前,那個時候姨母病故,碧星帶著碧雲來長安找她,隻可惜話都沒說上兩句,顧太妃就把人轟走了。

隻是眼前的碧星,年歲更小,大約隻有十一二歲,眉眼還沒張開,活脫脫一個胖妮子。

她試探性的喊人,“碧星?”

碧星噯了一聲,挨著人坐在金絲楠木纏藤蘿美人靠上,她將翠羽放在人麵前晃了晃,嘟囔道:“姐姐怎麼了,歇了午覺倒變傻了。”

正值夏日,四麵檻窗盡開著,一絲絲涼風帶過,鈴聲細響,茜紗窗下一叢薔薇和簷葡隨風花動影,還有一枝穠豔探出了頭,蔣含嬌慢慢環顧著這間屋子,是記憶裏再熟悉不過的蔣家雲閣。

她隔著軟煙羅的料子,狠掐了自己一把,很痛,所以她並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