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聞之,這大冷天裏,竟不由得暗自滲出一身汗。
榮枯恍然不覺皇帝話裏的寒意,隻聽著皇帝的命令起了身,遂規規矩矩地回答,“回父皇的話,舅父大人一直惦掛著兒臣,今日捺不住心急,便欲來與兒臣敘上一二瑣事。”複笑了笑,“兒臣乍見母舅,一時真有些忘情。”
“嗯,”皇帝不再追究,語氣微緩,道,“都進屋吧,”又對榮枯身後的宮人們吩咐,“朕今晚便在這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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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爾之歸途 ...
晉侯二人戰戰兢兢地與皇帝共用了晚膳,待皇帝一放下筷箸,暗地交換了眼色,以天色已晚做了借口,得了皇帝的允準,便匆匆地離開清秋宮。
“廷之,”出宮的車輦內,龐太尉意味深長地對晉侯說道,“今日一見,皇上寵愛履郡王的傳言確是空穴來風,固然有幾分道理。”
榮枯半垂著頭,安靜地站在皇帝麵前,聽著對方的問話,一一回答。
皇帝上下打量了榮枯一番,手指漫不經心地抹了抹袖口,“禮儀學習得如何了?”
“大致上都曉得了。”
皇帝輕聲哼了聲,也不做多留,邊往外走著,嘴上邊囑咐,“明晚天祥殿舉行洗塵宴,你勿要折了我皇家的風儀。”
榮枯溫順地應諾,直將皇帝送到清秋宮門外,待對方的身影消融在夜色裏,才緩緩地轉身回了去。
“殿下。”
藍明小心地從宮女手上接過衣冠,對俯首看書的人小聲說道,“酉時將至,您看要不要先更衣?”
榮枯從書中醒過神,笑了笑,“虧了你提醒。”便收拾了書本,任由藍明為自己脫了外衣,換上了郡王袞龍袍。
冬愈寒,雪絮又飄了起來。
榮枯哈了口氣,眯著眼望著禦花園的景色。自打進宮,他一直待在清秋宮便從不曾出來走動,此時天色將暮,周遭披著冬雪的花草樹木更添了份朦朧。
“咦,這雪怎忽地下大了。”藍明輕呼了聲,忙展開油紙傘,腳下加快了些許,跟上榮枯,“殿下當心莫要受了風寒。”
榮枯微側首,朝藍明一笑,“多謝。”
“殿下說的是哪兒的話。”藍明謙虛地回著,但臉上的笑意卻透著一抹真實,待調轉回目光,難得有些隨意,隻道,“今歲這臘梅花竟綻開的如此之早。”
他平日觀察,心底大略知曉眼前這主兒似甚為喜愛花草,便又開口,“明兒個奴才便讓下人們折些枝子放到殿下的書房裏。”
聞言,榮枯不置可否,隻是走到傘狀的臘梅樹下,稍頓了腳步。藍明機靈地稍挪開了些許紙傘,便見他的主子微揚起頭,直看著樹梢頭散著幽香的暗黃色小花。
“前邊的可是五皇兄?”
藍明心頭一驚,聽著這耳熟的聲音,眼皮直跳了起來,不由幾分擔憂地看向自家主子……來人正是皇七子,是所有皇子中最頑劣的一個。才九歲大的孩子,硬是讓宮內上下的人都避之不及。
榮枯才回宮幾天,自是不知曉,隻回轉身看了過去。
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濃眉大眼的,讓他立馬想到了傅和謹。不過走過來的這一位,笑容裏透著一股張揚,怕是比傅和謹活潑的多了。
榮枯麵上不動聲色,嘴角蓄著淺笑,“正是。請問你……”
孩童一蹦一跳地跑到榮枯身側,熟稔自然地抱著他的手臂,“五皇兄,我是文義呀!哥哥回京多日,也不來瞧一下我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