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拉開些距離,手臂仍舊有力地束縛了榮枯的腰身,“那麼,榮枯告訴我,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頓了頓,語氣似添了份懷念,“我可是記得,你討厭桂花的。”

榮枯眨著眼,無神的眼睛愈發地顯得茫然。他張了張嘴,又猶豫地合上。

皇帝沒有錯過對方神情的些微變化,“想說什麼?你先前說過,想要平靜地活著……除了活著外,就再沒有想要去做的事情?”

男人的聲音,柔和異常。榮枯動了動被捆緊的身體,緩緩地張開右手。

皇帝不再說話,隻低著頭,緊緊地凝視著懷裏人,不願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天地間,很靜。

許久,榮枯才一點點握起手,柔軟的風從指隙間溜走。

“沒有……”

呢喃般的輕歎,虛幻的,被江風輕輕一吹,就消散無蹤了。

眼皮一跳,皇帝一把將榮枯捏成拳頭的右手給緊緊地握在手心,心間莫名地慌張起來,“沒有就沒有,別想了!”

榮枯睜著空茫的眼,望向渺茫的江心。

“父皇,有人說,我病了。”

皇帝眼神一沉,壓下心底的不安,死死地鉗住榮枯的手,恨不得將這人給揉進身體裏,麵上還強自鎮定,似不在意地說道,“你的痼疾早就好了,隻等找到鬼醫,你的眼睛也會複明的。”

榮枯搖了搖頭,慢慢地使力,從皇帝的懷裏掙開,回過頭對上皇帝的視線。他一點點地彎起嘴,抬起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們說,我這裏有病。”

青年的臉色略顯蒼白,因這一抹奇異的笑容,淡粉的唇色總透著一股鬼魅。

皇帝臉色陰沉,想要怒斥這人的胡言亂語,又想要將人狠狠地壓在身下,卻終是沒有半點動作。

他隻是僵著身看著榮枯的笑,絲絲寒氣從心底冒出。

◆榮◆枯◆華◆年◆

藍明輕聲地走動,偷覷著船頭對峙的二人,心裏為自己的主子擔心,但也不敢冒然上前,手上無意識地擺弄著茶具,一門心地探聽那邊的動靜。

忽地,他聽到榮枯略帶歉意的嗓音響起:

“父皇恕罪,兒臣剛才的話,隻是戲言而已。”

皇帝很快就恢複過來,再次將人拉到身前,微低下頭,抵在榮枯的額前,語氣不算好,“戲言?”哼了聲,“膽子倒是長了,竟敢戲弄起朕來!”

榮枯輕笑了聲,漫不經心地道歉,“兒臣不敢了。”

皇帝掩下眼瞼,手指尖溫柔地揉在榮枯的額角,“你剛才說,他們……他們,是誰?”

榮枯一臉茫然,“誰知道呢!”遂低低地辯解,“兒臣說了,剛才隻是戲言。”

“哦?”

“嗯。”

手指滑落到榮枯的耳邊,皇帝低笑道,“看來這次出巡的決定果然不錯,榮枯你倒不像在宮裏那麼拘謹沉悶了。”

榮枯垂著眼,淡淡地嗯了聲。

不必皇帝說,他也察覺到自己的這點變化。倒是和宮裏或宮外沒多大的幹係,或許是因為知道了皇帝對自己的心思,且不管這裏麵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他在麵對對方時,漸漸地放鬆了不少。

皇帝勾起嘴角,摟著榮枯,不時地摩挲著他柔順的長發。

“很久以前,”榮枯忽然開口,“我還在冷宮裏的時候,曾想過,紅牆之外是怎樣的景致。”

皇帝手臂一緊,遂又放鬆,順著他的話,“後來呢?”

“其實我知道外麵沒什麼好看的,”榮枯皺了皺眉,“隻是偶爾聽起母妃的描述,覺得有些意思。也有些人,著書描繪著人世間的種種美好,我總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