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日前父皇把我單獨留下來說的那一通話,我隻能忍下心頭的衝動,壓下對那人的擔心,強自鎮定,把父皇交待的事情處理好。

在那人回京前,我必須要清除掉所有的隱患,這是父皇留給我的考驗,也正合了我原本的計劃。

“二皇兄,”申文蔚虛情假意地對我笑著說,“父皇不在的這段時日,就勞您多擔待些了。”

我隻是冷淡地哼了聲,便不再理會他,轉身回去自己的府邸。不必回頭,我都明白申文蔚假意的笑臉下隱藏的是怎樣的嫉恨。

對於這個兄弟,我向來不放在眼裏,身處我們的位置,不僅隻是懂得權術便足夠,更要有審時度勢的洞察力。而申文蔚始終不明白,父皇從來就沒有看重過他。

申文蔚的處境,在某種程度上與榮枯相似。被父皇放棄的皇子,是永遠不可能繼承大統的,何況,申文蔚也沒有那個能力。

然而榮枯卻是與申文蔚不同,他沒有野心,沒有欲-望。那個淡泊的人,從來都是把自己隱沒在人群裏。

他很安靜,安靜得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在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就忍不住留了心思。

看著他被父皇與晉侯那些人利用,我擔心又心疼,可是又有點高興。若是所有的人都疏遠了他,或許我便會成為他唯一的依靠。

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從來都不在乎手段,譬如榮枯,譬如皇位。

隻是我卻忽略了那個霸道的男人,我們的父皇。我一直都不知道,利用了榮枯的父皇,害得榮枯眼瞎了的父皇,竟也與我抱著同樣的心思。

我不甘心,卻隻能在絕望裏,看著榮枯的背影一點點地遠去。

便是被父皇明裏暗裏地警告,我也故作不懂,隻是竭盡可能地發展自己的勢力,等那一天,能夠有能力把那個人擁入懷中,再不讓別人奪去。

我沒料到,申文蔚比我預料的還要愚蠢。父皇雖然冷酷無情,但對於自己的孩子還是保留了幾分,隻是放任我們的爭奪。

今次,申文蔚竟是為了逼父皇親征,與拓跋桓勾結綁架了榮枯。我第一次看到父皇,在人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這次申文蔚唯有死路一條。

父皇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隻是看在父子的情分上,一直沒有動手,放任著申文蔚的胡作非為。

而今,榮枯身在敵營,父皇再也忍耐不住,竟是直接將他手裏的權利移交到我手上——我知道,這或許是一份信任,更多的卻是震懾與警告。

這一刻,我徹底地明白,在這個男人麵前,我完完全全地輸了。

父皇出征後,所有的事情如預料般的發生了。申文蔚意圖謀反,可惜他尚未展開攻勢,便被父皇的三騎驍軍迅速地鎮壓了。

看著申文蔚幾人挫敗不甘的麵容,我絲毫沒有勝利的快-感。

這一切都是在那個男人的算計之中,我隻能自嘲,原本還想要爭一爭,現在卻是萬幸沒有冒然行動,否則,我的下場隻會比申文蔚更慘。

離父皇出征的日子有好幾個月了,我代理著朝政,聽著大臣們瑣碎的奏言,看著枯燥的奏章,心思不受控製地飛到了千裏之外的邊城。

聽說,他被成功的救了回來,隻是救他的那個傅將軍犧牲了;聽說,他病了,整日隻能躺在床-上,湯水不進。

我每天聽著暗衛打探來的消息,一邊焦急,想要立馬見到他,一邊又在害怕……我有一種直覺,這次榮枯回來後,有些事已是徹底地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