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就是他內心最根本的症結。
他無法治療自己,除非那些應該給他愛的人重新回來愛他一次,或者讓他明白那些本該屬於他的關注從沒有離開過他。他從來都是最重要的。
比如對於他的父親。
比如對於佟陣。
而忽然間他發現其實這兩個他都一直擁有著。
即使他即將被送進地獄去,他也覺得開心。他對著鏡子笑了,揉亂自己的頭發。沒人離開過他。沒人。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消息。沒有什麼能比。
他還需要一杯熱咖啡。
他腳步輕快地邁進廚房,即使是在刀尖上跳舞,他也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富有的人。
他的步伐在廚房門前嘎然而止。
艾倫手持一把尖頭的刀子坐在廚房的椅子上。那把刀是謝雷的切肉刀,本應該放在操作台下麵的刀架上。
謝雷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艾倫的目光讓他意識到這一次有什麼不同了。
這個小家夥像上一次出現時那樣,混身傷痕,全身上下沾著自己的血跡,一副驚魂失措的模樣。
他拿著刀是因為這能讓他覺得安全。謝雷不再試圖勸說他放下。
“艾倫。”謝雷用平靜而溫柔地語氣說,“你回來了。”
艾倫望著他,看得出他在努力壓抑著身體裏一種瘋狂的東西。“你們殺了他嗎?”
謝雷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
“艾利克斯!”艾倫吼叫。“你們開槍打了他。就好像消滅一隻螞蟻那樣冷血。”
“我們沒有。”謝雷立即否認,不管這個‘我們’裏包括誰。他都要先讓艾倫相信他。
“他不是無足輕重的!”艾倫說,“我也不是!我要讓你們明白。”
“我知道。我一直就說你很重要。你應該過的更好。也可以有更好的未來。”謝雷急忙解釋。伸出他的兩隻手,仿佛這能幫助艾倫平靜似的。
艾倫抿緊嘴唇,他的樣子仿佛是隨時要向謝雷撲過來,但他始終沒有那樣做。
為了避免不應該的誤會,謝雷急忙解釋:“是昆尼爾向他開的槍。他一直在勒索,昆尼爾……”
艾倫並沒尋問什麼,顯然他並不懷疑謝雷的話。可是他依然保持著那種緊繃的姿態。“可是你們不願意救他。”
“不,我想救他。隻要我知道他在哪兒。”謝雷說。
“你知道隻有唯一一個親人的滋味嗎?我們跟著養父母長大,不敢對別人說我們過著怎樣的生活,隻有艾利克斯是我唯一的依靠。他保護我,他是為了救我才放了那把火,燒死了那對狗男女!他還讓我們找到靠山。”
謝雷警覺起來:“他找的靠山是誰?”
艾倫臉上的表情變得緊繃繃,似乎是努力在忍受什麼,隨後吼道;“你這個白癡,你真的是白癡啊。”
謝雷思索著:“你的意思是……我忽視了什麼?”
艾倫把刀換到另一隻手裏:“你說過的話是真的嗎?願意幫助我,讓我更好,和你一樣。可是你並沒有真的那麼做。”
“不。我要那麼做。你要給我時間,就會知道你永遠也別想擺脫我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幫助你走上你該走的路。”
“你真的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我會的。你會看到我……”
艾倫的眼睛裏忽然湧滿了淚水。“你願意證明嗎?”
謝雷急忙點頭。“你想要我怎麼……”
艾倫的嘴唇抖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語無倫次地說,“你要知道,如果艾利克斯死了,我會發瘋,衝到大街上能殺多少人就殺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