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冷如冰霜,睬也不睬我一眼,轉個身卻坐進了我的車裡。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那是我的車,可我沒膽子更沒實力把他轟下去……雖然我曾經成功把他從房子裡「攆」走一次,但這一回,我不可能再裝死。
同樣的招數,在死神麵前最好不要連使兩遍吧。
死神的下巴一抬,示意我上車。我還在原地杵了半晌,實在是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嘖!」死神皺了皺眉,一副「你再不過來就等著被××○○」的眼神。
於是我徹底、完全、清楚、明白──我是真的真的沒有退路了。隻能硬著頭皮,慢吞吞地擠進了副座。
車子即時發動,走的是我不熟悉的路線。
當車子最終在郊外墓園的大門前停住的時候,我的背上已經被冷汗濕透。
死了,我想,今晚我絕對是死定了。
我被領到墓園中央的一塊空地。在那裡,我看到了即便在電視裡也難得一見的場景。
草地上,有一圈隱隱發光的圓,四個像是唱詩班的小孩立在四角,吟誦著我聽不清也聽不懂的歌謠。而光圈裡麵還圍著幾十個左右的人。
儘管距離不遠,他們的臉孔在我看來卻很模糊,隻能聽見偶爾穿插在歌謠當中的嗚鳴,聽得人汗毛豎立。
我僵立在那裡,無法想像現在正發生什麼。
忽然有人迎過來,在我身邊的死神肩上一拍,說:「陌釋。等你半天了。」
我看了看,那是另一個身穿黑衣服的年輕男人,長長的頭髮綁了一根辮子,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倒很像是個好人。
不過我敢肯定,這個辮子男不會是人。
在這裡的除了我之外,大概沒有一個活人。對他們來說,我是外「人」,和他們是格格不入的。
唯一能讓我覺得與他們之間的差異不那麼大的是,死神原來也有名字。譬如我身旁這位,陌釋。
陌釋,嗯……末世?真是人如其名。
「這就是全部?」陌釋問。
對方點點頭:「不少了。要不是雷災,不會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一個個送魂太費事,收集到一起又費時,真是受夠天災人禍。」
他停了停,倏地歪過身子看向我,笑嗬嗬地揮了揮手:「嗨!是夏僅吧?你的運氣不錯,今晚可以一飽眼福。」
我咽了一口唾沫,往後縮了縮。
眼福?這是開的什麼國際玩笑?
話說回來,我來到這裡,怎麼像是設計好的事?這兩個死神,到底在盤算什麼?
我好奇得要死,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而那兩個死神也沒再管我,轉身向那個光圈走去。隨著他們的走近,小孩的吟誦越拉越長越縹緲,鬼魂的嗚鳴同樣越發地淒慘黯然。
渾身汗毛噌噌噌地豎起來,這種氣氛讓我窒息,多待一秒多受十分罪。
看看那兩個死神,都是背對著我。機不可失!
我一轉身準備逃逸,迎麵卻逢上一張人臉……它離我那麼近,我甚至能清晰看見,它鐵青的膚色,以及從七竅裡溢出的黑色液體。
視線不經意地向下一掃,我登時胃痙攣,險些嘔吐出來。
它它它……它就是一顆頭顱,獨立單一。
其實我從來不信什麼牛鬼蛇神,可今晚卻連番目睹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畫麵,而且一回比一回來得刺激。
我想我大概是被驚嚇過度,整個就懵了,還訥訥地說:「麻煩,借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