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2)

即使她和那個男人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她仍舊搞不清他在想什麼。

她拆下喜冠,上頭的珍珠沉沉的壓在了手上,讓她想起了兩個人的初遇—

七歲男童頭頂著一個珍珠冠,俊美的小臉端著極為囂張的表情,站在她麵前問道:「你是哪裡來的丫頭?跟小爺我玩兒!給!瞧見這珍珠了沒有!跟著我玩兒就能夠拿珍珠打彈子。」

她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想到這兒,朱蘋兒麵無表情的打了帕子,輕閉上眼,輕輕擦過眉眼,然後是海棠紅的唇,接著她緩緩張開眼,看著銅鏡裡讓她抹得慘不忍睹的妝容,她忍不住笑了,即使那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再次閉上眼,記憶裡的五歲女童,已經長成身高略高的十歲小少女,而男童也長大了不少,隻是眼底的倔強卻是不增反減—

她忙著釀酒,他則是強硬的站在她的對麵,然後將她好不容易培養好的酒麴全翻倒在地上。

「你說,釀酒和我哪一個比較重要」他一次次的逼問,像是不給他一個答案就不罷休。

她無法忍受他這樣霸道又幼稚的行為,第一次真的對他冷下臉。「釀酒!釀酒!永遠是釀酒!」

「好!你好!朱蘋兒!我們一刀兩斷!」

收了笑,朱蘋兒解下盤在腦後的復雜發髻,每解開一個,就從裡頭抽出米珠大小的發針,將一根根的發針放在梳妝盒裡,然後看見盒子裡她珍重收好的那一支花釵,細細碎碎的米珠簪成了一串的槴子花,上頭還拉著細細的金線串成小小的金花,看起來繁復而昂貴。

她輕撫過,想起在那次爭吵之後,原本就不歡而散的兩個人已經許久不見,她想著他任性少爺的個性大約再也不會低頭了,卻沒想到在自己及笄的當日,卻收到了他別別扭扭送過來的這一支花釵。

年輕的臉上少了幾絲輕浮,他隻是輕柔的替她簪上了花釵,便什麼也沒說的轉身離去。

那一日,她答應了高二老爺說的那門親事,即使她爹用那樣擔心的眼神看著她。

解下了發,朱蘋兒看著鏡中五官並不特別美麗的自己,突然想起前一日也是在這充斥著大紅喜字的房裡,和那個男人的對話—

他沉著臉隻問了一句話,「你是因為報恩才要嫁我?」

她愣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爹來提親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的回答似乎惹惱了他,讓他再也控製不住的打翻了桌上的茶壺,他像是極力忍耐著怒氣,眉頭緊緊揪著,不客氣的瞪著她。「你要嫁,可問過我是否願意娶嗎?你以為我非得娶你不可?以為當年我爹拉了你們朱家一把就為了現在?我告訴你,如果是這樣的成親,我不屑!」

他的幼稚任性,她早已領教過,隻淡淡的回道:「不屑也好,不願意也罷,再過一日就是我們的成婚之日。」

高辰旭冷笑一聲。「那我們等著瞧。」

那我們等著瞧……

這句話還在耳邊回蕩,她如今頂著一臉殘妝,穿著喜服,坐在出嫁前的屋子裡,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忍不住想發笑。

是啊!他做到了,讓她自己一個人尷尬的站在喜堂上,麵對這一切的混亂。

想起今日恍如鬧劇一般的情景,她又笑了,笑得流下了淚,用剛抹去臉上胭脂的手指擦去眼角的淚,卻隻糊了眼眶,讓淚水也染上了胭脂的顏色。

她的淚像是喜房裡的龍鳳燭,燃燒著過去的回憶,留下點滴殘蠟,成為灼傷心底的傷痛,直到天明。

 

第一章

【第一章】

高辰旭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酒坊裡的人忙碌的來來去去,忽然有種或許自己還在夢中、尚未醒來的錯覺。

是啊!如果真的是夢的話,該有多好?

大哥死了是夢,家裡的祖產被大伯奪去、爹娘被趕出家門是夢,就連他原以為逃了親之後可以擺脫那個女人,最後卻落得隻能被她收留這件事情也是夢。

如果一切都是夢的話,該有多好?

那麼高家還是北十三州裡賣酒的大酒商,不管是釀酒還是收酒,高家喊了第二,就沒人能喊第一,還有自己的酒莊,年年都掌著貢酒的牌子,也是貢酒皇商裡頭數一數二的大商行。

他再次拎起一邊的酒壇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口,就連酒水灑濕了衣襟也不予理會,隻希望藉由一口口嗆人的烈酒,讓自己可以真正的醉暈過去,這樣他就不會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糟糕。

朱家酒坊裡的兩個小夥計看著喝得醉醺醺的高辰旭,一邊做著活,一邊靠在一起說起小話來—

「唉!這不是大小姐原來定的那個夫婿嗎?他怎麼還有臉整天坐在這裡喝得醉醺醺的啊?」

「誰讓咱們家老爺小姐心好,那一家子都讓人給趕出家門了,要不是咱家老爺認為他們勉強還算得上是親家,才收留他們的,要不然他們一家,兩個老的老,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