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衝宵樓裏來了個不知死活的小
賊,陷進了銅網陣裏,被萬箭穿身戳成了肉泥,可惜衝宵樓著了火,現在是連骨頭也找不到了,就剩了這麼一把
劍。我家王爺說了,今日展護衛娶親,想必來賀喜的也有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讓大夥兒幫著認認,這是誰的劍…
…怎麼,沒人認得,原也難怪,都燒成這樣了。我家王爺說了,這劍還真是一把寶劍,從銅網陣裏取出來,劍刃
都毫發無傷,若是沒人認得,就送給展護衛作賀禮了……展護衛,接劍呐……’他話沒說完,忽然‘哎喲 ’一
聲痛呼,高聲叫道:‘你敢打人……’
身側有一人冷哼道:‘丁二爺我打的是狗,撒野也不挑日子,討打!’
又聽一人道:‘二弟,今天咱家妹子成親,把劍收下,放這隻瘋狗回去,別汙了這地方。’咱家妹子……成
親……原來是他們,有人搗亂月華的婚禮,他們自然忍耐不住……可他們錯了,今天要成親的,不是他們的妹子
……”
她就算不是月華,也原該是丁家的女兒,是丁氏雙俠的妹妹,怎說是錯了呢?我越發詫異地看著她,她的話
一如當日般昏亂癡迷,可是眼前的那雙眸子卻是清寧澄淨,看不出一絲的困惑:“那送劍的人狼狽退出喜堂,可
是他一來一去,也將這滿堂喜氣帶走了,沒人再能笑得出來,驚歎聲,議論聲不絕於耳,喜帕之下,唯有我笑得
淒然,笑得心痛……那是他的劍,劍在人在,他的劍,是來尋他的……
‘把劍給我。’
這是那一夜我聽到展昭說的第一句話,清朗,溫和,簡單,卻如刀斬斷帛一般,將這室內的嘈雜一截兩斷,
一片沉寂。他的劍,如今在展昭手裏,他可還認得出?我忽然很想看看他的臉,看看他的臉是否象他的聲音一般
,如此平靜,平靜的讓人心寒……
‘妹子,’有人在我耳畔低聲道:‘大哥先送你回房去,展昭片時就來,沒事的……’我慢慢掀開了蓋頭的
一角,眼前是一雙滿是擔憂的眼睛,他這般說,不過是想安慰月華……我迎著那張臉冷冷一笑,便從喜帕之下,
看向了展昭,我來到這裏,隻是為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去擦拭那劍刃上滿布的汙垢和焦灰,發絲漾在他蒼白的臉上,大紅的喜服被沾染上片
片烏漬,可是那劍卻慢慢地露出了本色來,他一身紅衣的影子映在雪亮的劍脊上,便如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痕,
那是怎樣擦拭,也拭不幹淨的……他的衣袖忽然劃在劍刃上,紅綢一角驀然飄落,他終於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已
看清了那劍的本來麵目,冷洌如雪,寒鋒如冰……他的手指在那劍身上輕輕地一撫,便如撫的是易碎的琉璃,那
般柔和,連同他的眼波也柔和起來,甚至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知道這是誰的劍,他永遠不會認錯,可是他不惱怒,更不傷心,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隻有我認得
他的神情,因為唯有我見過……
‘ 我輸了,’說出這句話時,白玉堂的眼中也是這樣一抹輕柔的笑意,不傷心,也不惱怒,我明白一個人
心死之時,傷心可笑,可我不明白為何他眼中仍有溫柔,仍有無奈,仍有一抹說不出的蒼涼……我不明白,也以
為以後再也不會看到這樣的笑容,可現在這分笑意,就隱在展昭的眼中,淡淡的,卻又清清楚楚,纖毫無差,刻
骨的溫柔,深深的無奈,蕭瑟天地的蒼涼……恍忽間,眼前的展昭,才是白玉堂,而這喜氣盈門的開封府,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