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段(2 / 2)

若是前一日聽見雍正這樣的話,怕是胤祈還要多尋思好些事情,必定要把雍正的意思弄得擰了才好。隻是今日早晨,誤會了嘉郡王之後,胤祈便似有所悟。怕是平常他看人,真是特特地把人的心思往壞了想的。原是,他平素就有些疑心病。

固然這是防備之心,可有時候卻是用錯了地方了。麵前的,才是這輩子真正的親人,便是天家無親情,這麼些年了,早已瞧得清楚誰是真心待自己好,卻為什麼不能放下心防呢?

怕是就差了這一句……

雍正續道:“你卻也不必擔心。沒有了先帝爺,總還有朕在。朕是你哥哥,但凡朕在時,總不會對你不管不顧。長兄如父,還能不是這個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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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這一句話,胤祈心中忽地好似被浸在熱湯水之中,又軟又暖,險些就要滴下淚來。

雍正瞧著他泫然的模樣,忍不住便笑了,歎道:“這會兒又成了孩子模樣了,你若是真哭了,髒花貓似的……”

口中說著,卻伸手將胤祈抱住,在後背拍著。

胤祈心中一顫,那眼淚竟是就這麼落下了。這樣護衛安慰的姿態,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夠給他了。

也就隻有雍正,被他猜忌防備了這麼久的四哥……

難以自持地痛哭了一場,隱約連打從康熙過世時起就積存在心裏的壓抑悲傷,驚恐擔憂,還有好些莫名的負麵情感都發泄了出來,胤祈覺得心上猛地一輕,從雍正懷裏站直了身子,竟是感覺眼前都比先前明亮了。

雍正拿了帕子給他擦了臉,又指著前襟上一片濕痕,道:“你瞧瞧,這就是你糟害的。”

胤祈麵上一紅,訥訥道:“皇上……我……”

看著雍正麵上的寬容神情,胤祈又有些愧疚,開口便道:“皇上……實則我一直……”

雍正擺手打斷他,道:“知道你想說什麼,隻是不用提了。你一個孩子,朕還能跟你計較什麼?你當朕是老十六?”

胤祈一怔,忍不住便笑了。雍正這是真真心如明鏡,他想說的話,確然是不用說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隻又聽他道:“不過,不罰你點兒什麼,怕是你自己心裏也要惦記著過意不去?”

胤祈抬頭,張著眼睛看雍正。卻見他眼中竟是有些戲謔,當真是從沒見過的,一時間胤祈竟是看住了。

看著他嘴唇開合,過得片刻,才聽見了他說什麼。

“……臉上還有著指印呢,朕也不朝著你的臉下手。”雍正似笑非笑地想了片刻,續道,“朕比老十六厚道許多,隻要你像以前那般,叫朕一聲四哥,就算是你受過罰了,如何?”

胤祈聽得怔住了,隻是身子卻好似不聽自己使喚似的,張口就喃喃道:“……四哥……”

叫出了口,他才聽見了自己叫了什麼,連忙閉上嘴巴。

小心看了看雍正,卻見他神情有些古怪,似是高興,又似是悲傷。知道胤祈在看他,雍正手按在胤祈肩上,用力握住,笑歎道:“打從坐上了這個位子,便好似已經不是個人了。朕這是……兩年來第一回聽見有人像是過去那般稱呼朕……卻不料你真敢叫出口……”

胤祈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隻張開嘴,卻又合上。

心中好像有所觸動,又好像是能夠感覺到雍正此時的百味陳雜,竟是也生出了一種感歎。

又有些出神,卻聽雍正笑道:“你也別怕,叫了這一聲,朕心裏卻是高興的。不正是這樣了?朕還是你的四哥,日後也用不著怕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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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養心殿,胤祈心中還有些餘韻的激蕩,心緒不能平靜,隻想著方才雍正說的那些話,一時歡喜,一時又憂慮,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了。

約莫是自己已經將雍正瞧得和靜嬪一般,在心裏頭都是極重要的人,這才會因為他乍喜乍憂,心情起伏,不由得歎息一聲,這下子又多了一個放在心上的人。

因想到了靜嬪,正盤算著去寧壽宮瞧瞧她,早晨時走得匆忙,怕是現下她還惦記著,回去讓她瞧瞧自己平安也好。

從養心殿的院子裏出來,正要往東走,卻被人從後麵叫住了。

胤祈回頭,卻瞧見是弘曆身邊的太監,也是麵熟的,隻不知道他叫做什麼,正往這邊跑。到了跟前,便聽那太監道:“奴婢失禮叫住二十三爺,有件要緊事兒求二十三爺聽一聽。”

要緊事兒?這會兒能有什麼要緊事兒?

且是找他說話,並不去尋雍正,這倒是要聽聽。

胤祈便道:“是什麼事兒?”

那太監道:“二十三爺,我們爺回去就又燒得厲害,人昏昏沉沉的,奴婢們不敢驚動皇上,隻得來求二十三爺過去看看。”

胤祈聽了便皺眉,道:“這事兒回了熹嬪娘娘麼?你們來尋我,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