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上此時仍舊脹痛的地方,胤祈心中更是驚懼。不知道雍正派去的眼線,究竟離得有多近,又看到了多少,知道多少。
隻是雍正卻不動聲色,徑自喝茶。喝了茶閉著眼睛好一會兒,雍正才緩緩道:“今兒早晨的粥,是五穀米熬成的,吃著香,也養身子,日後你也多吃這個。”
胤祈正屏息凝神,等著他開口宣判,結果卻是這麼一句,登時險些崩斷了神經。胤祈低頭小聲道:“知道了。允祈記得這裏頭幾樣東西,回去也叫他們照著熬。”
雍正哼聲道:“這粥可不隻是幾樣東西擱在一起就得了的,還另有熬製的法子。你還是叫人過來,專程學了去,日後也時常記得吃。你身子並不好,外頭瞧著也是有功夫的人,實則朕是知道的,裏頭虛!”
胤祈連忙稱是,估摸著雍正似是心情還好,便眨了眨眼,笑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也說了,少讓弟弟聽幾句教訓罷。”
雍正笑罵道:“你就是不樂意聽教訓。早先先帝爺還在時,朕就該知道!偏生你還專門會裝作乖巧的模樣,就是先帝爺也被你蒙混過去了!”
胤祈笑道:“先帝爺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曆來最寬厚,也不計較。皇上是火眼金睛,且又剛直,奴才可就是沒轍了。這不就原形畢露。”
雍正瞪著胤祈道:“你當朕是孫猴子,你是白骨精?又渾說!你這年紀也不小了,又指了婚,成了人了,不該再有小時候的胡鬧。”
說著又道:“既是說到這個了,朕就少不了又要教訓你一句。你小孩子家,便是貪圖新鮮,也要知道幹淨醃臢。別饞嘴貓兒似的,什麼東西都往你窩裏銜。朕跟你說明白話,你要是想呢,朕這裏顏色好的,任誰都給你挑。別跟著弘晝那東西到處胡竄!”
胤祈連忙低頭,知道這是說到了正題。他心虛得很,又自知昨晚徹夜不歸,實在是沒規矩了,便小心做乖巧狀。
雍正歎了口氣,道:“弘晝雖說是你侄子,年歲卻比你大,他是經過這些事兒的,朕不擔心他。你卻不一樣,從小兒就乖巧的孩子,先帝爺護著你,朕也護著你,是以那些外頭的醃臢東西,你畢竟是見得少,就怕你把持不住。”
胤祈把頭埋得更低,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在雍正心裏,竟然還是這樣的形象。一時間心裏頭又是竊喜又是愧疚,隻不做聲。
雍正便又道:“朕也不是就訓斥你,不過是給你提個醒兒。昨兒就算是見了再新鮮的東西,也須得知道那不是什麼好的。這回朕不責罰你,隻是沒有下回。”
胤祈抬頭,小聲道:“允祈知道錯了,不敢再有下回。實則……昨兒就說要回來的,隻是允祈醉得很了,弘晝這才說留下的。其實是什麼事兒也沒幹……”
雍正瞥了他一眼,哼道:“就是這樣,才便宜了你們一回!當真做了什麼壞事兒,哪裏就是這麼容易了?必定要打你!”
胤祈一縮脖子,做出畏懼的模樣,心中卻鬆了口氣。雍正的探子,應當是單看見了他和弘晝睡在一個屋裏,卻不知道屋裏頭的事兒。
又有些覺得愧疚,很是沒臉見雍正。和弘晝做下了那樣的事兒,便說不是自己著意的,可是做了那樣的夢,就難推脫了。隻要想到這些,就總覺得,對不起雍正。
不由得歎了口氣,胤祈又垂下了頭。
卻聽雍正笑道:“怎麼這樣喪氣?莫不是為了昨兒晚上沒能做什麼事兒,這會兒懊悔?你也用不著心急,橫豎你年紀還小,還有月餘才是你十二歲的生辰呢,男孩兒約莫都是十二三的時候成人,你如今還不到時候。”
胤祈一怔,臉上慢慢燒紅起來。
不說雍正為什麼會忽然安慰起他來,隻說……
為什麼雍正會知道……他如今還沒……沒有那個的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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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內務府的院子,胤祈的臉上還是通紅的,迎麵石懷玉走了過來,瞧見了他這樣子,連忙問道:“王爺,這是身子不舒坦還是吹了冷風?怎麼臉上這樣紅?”
胤祈連忙捂住了臉,側過頭道:“沒什麼事兒,外祖父不必擔憂。我不在的時候一應都還好?沒出什麼亂子吧?”
石懷玉道:“一應都穩妥,王爺放心。”
此時旁邊又有都虞司的主事過來送上文書,胤祈便朝石懷玉點了點頭,繞到了書案後頭,坐下接過了文書。
才翻開,就聽石懷玉聲音一顫,急道:“見過五阿哥,請五阿哥安!”
胤祈抬頭,眼前的都虞司主事早就被推開在一邊,麵前站著的人,不是弘晝還能是哪個。
隻瞟了一眼,胤祈便又低下頭,權當沒有看見。
翻了幾頁紙,隻是心不在焉,胤祈能瞧見弘晝的影子就在桌上,一動不動的。胤祈心中更添煩躁,死盯著紙頁上的字,也是一動不動。
過了不知多久,聽得弘晝歎了一聲,頭的影子動了動,說話卻是冷著聲音,好似是對那都虞司的主事道:“還不都給爺出去!”
聽得一陣忙亂腳步聲,又有合上門的聲音,又過了片刻,聽見弘晝道:“二十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