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難對朕有現下的這點兒忠心!?”
他忽地一停,過了片刻聲音更冷,道:“怕是你那時候說了那句話,也純是為了對先帝爺盡忠?虧得我還……”
話到一半,雍正自己哽住了。
胤祈聽見他竟是連“朕”都沒有說,又見他隨後神情,心中猛地猶如受了重擊,悶窒之後才覺得疼痛起來,連忙道:“不是!皇上!那時候我是真心……”
雍正擺手道:“不必說了!”
他將手上康熙遺詔丟到一邊,坐起來,道:“你究竟如何,朕約莫要尋思了……你日後如何,你……你自己也想清楚才好。”
說著兩腳踏在了地上,站起身來。胤祈抬頭看他,他也低下頭,看著胤祈。
四目交彙之間,胤祈隻覺得瞧見了他心裏頭的失望傷痛,張口就想要解釋。
隻是,說出了一個“我”字,卻不知道要解釋什麼,要怎麼解釋……
過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他半晌說不出第二個字,雍正便也不再等他開口。聽雍正籲出一口氣,淡淡地道:“你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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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站起身,雍正扳過他的肩膀,拿了塊帕子在他臉上擦了擦。胤祈這才察覺臉上疼痛,再看雍正手上的帕子,竟是一片的紅。
原來是流血了,胤祈便想抬手摸,卻被雍正抓住了抬起來的那隻手。
直愣愣地看著雍正半晌,聽他道:“你手上不幹淨,別摸。”
心中才覺得一軟,又聽他道:“先帝爺留下你來,說是能輔佐朕的。朕雖然不知道你這麼個小東西能有什麼能耐,不過……你也給朕把自己照應好了。”
胤祈驀地張大了眼睛,看著雍正嗤笑道:“怎麼,朕既是能知道你手裏有遺詔,就知道那遺詔上寫的是什麼;既是知道有那一道遺詔,就知道你還有另外一張黃絹,上頭寫了什麼。”
他聲音放輕,說不出的諷刺:“你當是,你還有第二回,能拿著遺詔壓朕的時候?”
言畢,他揮手鬆開了胤祈,轉頭朝著邢年道:“宣。”
胤祈瞧著邢年快步出去,這才醒過神。
原來方才竟是失神至此,連邢年和雍正說了什麼,他都沒有聽到嗎?
嘴唇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心裏頭有些什麼東西幾欲破繭而出,卻無論如何掙紮不開那束縛住翅膀的線。
分明知道錯過了這一次,怕是日後再也不能夠將那些話說給麵前這個隻將背影留給了自己的人聽,可是……
為什麼就是不能夠把那些心情從層層遮掩之後揪扯出來,擺放在他麵前?
真是恨不得……恨不得能把心掏出來,讓他自己看得分明……
這所有的忠心,連他自己都覺得驚奇了。
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怎麼就能夠為了這麼一個在這個時代的帝王做出那麼多……又那樣地一心為了他想了那麼多?
便是為了自己的抱負,為了自己想要改變未來的想法,也不會有這樣的追隨和忠誠。
如果不是雍正,不是他這個人,而是旁的任何一個人,絕不會讓胤祈付出這樣的忠誠。
可他……卻在為了他對於已死的父親的些許懷念和追思在質疑這樣的忠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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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脆弱
第一百零三章 脆弱
胤祈忽然覺得委屈又焦急,伸手去拉雍正的衣袖,卻被他躲了過去。雍正微微側身,回頭道:“做什麼!”
他皺著眉的樣子,當真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胤祈看了一怔,手就僵在了那裏。
然後便看見莊親王進來,雍正轉身回到炕前坐了下來。
莊親王朝著雍正行了禮,雍正叫起了,他就瞧見了胤祈,怔了一怔。
雍正道:“不用管他!你隻管跟朕回話。”
胤祈心中猛地黯然起來,隻垂著頭,全然聽不到莊親王說了什麼,雍正又批複了什麼。過得許久,才被邢年拉了拉袖子,胤祈抬頭,雍正正怒視著他,胤祈心中便是一沉。
果然便聽雍正怒道:“你今兒當真是不知規矩為何物了!得了,橫豎朕也是教訓不了你了,你去奉先殿去!去先帝爺麵前好好跪著吧!”
胤祈驀地睜大了眼睛,心中滿是難以置信。
不是說……是我的四哥……會護著我的?
雍正和胤祈目光相對,眼中怒火漸消。卻又轉過頭去,不看胤祈。
莊親王有些欲言又止,終究卻隻是無聲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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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得奉先殿中,迎麵一股子檀香味道撲出來,香味中即便帶著暖,也在那半冷不熱的微溫之中夾雜著淒涼之意。
胤祈走進去,四下看了看,這時候正是每日定時祭享的時候,幾個太監佝僂著腰在牌位前麵貢上香油燭火,也有幾個在清掃清晨時燃香掉下來的香灰。
當中站著一個頭發花白了的,即便是幾年未見了,胤祈也認得出,那是李德全。
邢年送胤祈到殿門前,他自己卻隻站在門檻外邊,並不進來。胤祈回頭看了他一眼,邢年略略笑了一下,輕聲道:“二十三爺,皇上也未必就是真心惱了你,不過今兒二十三爺的話,說的確是有些傷了皇上的心了,二十三爺也在這兒清靜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