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段(1 / 2)

弘晝對他的喜歡消散了,原本的親情,也都沒有了。

隻是弘晝不明白。胤祈實則也很想要說,你才是不明白我的心。

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有說,胤祈低下頭,看衣襟上的繡紋。

弘晝伸手虛抱住他的肩,不敢靠得太近,卻又不願離得太遠。胤祈沒有避開,他這才又道:“若是我能夠不喜歡你,我也沒有那日的作為,那日的話了。二十三叔也知道,那天……我是算計好了的,便是拚著二十三叔記恨我一輩子,也不能再裝做……毫不在意。”

他輕聲歎道:“和二十三叔說句實話,實則我那樣做了,之前之後,自己也是首鼠兩端,猶豫不能決斷。想著這是著實冒犯了二十三叔,倒顯得我心不誠,隻是為了圖一時皮肉顏色上的痛快似的。又怕二十三叔當真惱得狠了,連原本的一點情分都折損了。”

胤祈抬頭看他,又垂頭道:“那你……怎麼就敢做了?”

弘晝苦笑道:“若是我不狠心做了那事兒,怕是我再怎麼說喜歡的話,二十三叔也隻當是我小孩兒家玩鬧罷了。先前我也真真假假說過幾回,哪一次不是這樣?

“眼瞧著二十三叔蒙皇上指婚,我這內裏的難受……就隻想讓二十三叔知道我的心意,也舍出來臉麵性命,搏一搏二十三叔對我的心意。”

胤祈閉眼歎道:“你當真……就是個傻子!我還能有什麼心意?你是我的侄兒啊!我還能……且便是我也存著那般有悖人倫的心思,咱們總也不能夠的。”

弘晝低聲道:“我又如何不知……隻是心裏放不下,割不斷,舍不掉……我隻奢求萬一,便是不能夠日日相伴,常在一處,也是……心裏慰藉。”

他又複笑了笑,臉上帶著些輕愁,道:“二十三叔卻說得幹脆,當真是讓我……連一絲兒的念想也不給我留了?”

胤祈此時隻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弘晝這話,他若答一句“是”,就能讓他死了心,從此不再提這話,也是幹淨。

隻是就那一個字,到了嘴邊,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

弘晝看著胤祈,眼睛裏纏綿著一汪春水,萬千情思都蘊在裏頭。胤祈隻看了一眼,就避了開來,轉過頭不去瞧他。

卻又聽弘晝笑道:“我卻是傻了,怎麼說了這麼些話,卻是越說越遠了?我今兒來,原是想瞧瞧二十三叔,不是昨兒太醫說,你身子已然好了,怎麼今兒沒去衙門呢?還是跟皇上置氣?那個不值得的。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氣。”

聽弘晝也來說雍正,胤祈便搖了搖頭,也不想多解釋什麼,隻道:“我是病才好了,內務府沒什麼差事,幾日不去又能如何了?不是和皇上慪氣,你也不必勸我。”

他側過身子,背對著弘晝就要往炕上躺。弘晝卻一把攬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抱起來,翻過身子,麵對著麵。

弘晝低下頭,鼻尖幾乎要挨著胤祈的鼻尖,呼吸相觸。弘晝輕聲道:“我不是勸你去討好他,我巴不得你厭煩他……不說這個。我隻是想跟你說,便是被他訓斥了,厭棄了,也沒什麼。橫豎有我呢。你的誌向,我也不是就不知道。但凡有我,日後自然有得展的一天。”

他的話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句,幾不可聞。胤祈卻聽得清楚,登時張大了眼睛。

從弘晝和他相識,這些年來彼此也算是心知肚明,弘晝對於皇位,自然是有自己的念想。及至雍正繼位,雖則他兩人從來不曾明白說過,弘晝也明白胤祈更支持他上位,胤祈也明白弘晝有爭位的心思和能力。

可現下竟是這樣揭破了說,胤祈又是驚訝又是驚恐。偏生又在這樣的驚懼莫名之中,有一絲喜意。

連這樣的話也不瞞著他,弘晝果然是真的……真心喜歡他的。

隻是嘴上卻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就敢說這樣的話!這不是……大逆不道了!”

弘晝挑了挑嘴角,道:“在二十三叔麵前,這話有什麼說不得的?若是二十三叔把這話告訴了旁人知道,我也隻能認了——二十三叔總不會的不是?”

胤祈側過臉不看他,弘晝卻抬手,捏著胤祈的下巴把他的臉轉過來,又含著笑道:“二十三叔,我這話也不是沒有由來。我說過這輩子要護著的人,除了我額娘,就隻有二十三叔一個人。既是我要把你擱在身後護著,必然也能放心把背後對著你——我信得過你,心裏有你,敬你愛你,這才能夠說這樣的話,說我一輩子,都護著你。”

最末了的那句話,讓胤祈心中如受重擊,登時好似是自懵懂之中乍然清醒了一般。

原來是,康熙剛過世的時候,弘晝就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抬頭又看了一眼弘晝,胤祈這時候才赫然發覺,那時候孩童模樣,隻覺得他是為了安慰自己才隨口說說,誰知他那時候竟然就是認真的。

信得過我,心裏有我,這才敬我,愛我麼……?

胤祈心裏細細咀嚼著這句話,不由得心神動蕩起來,又有種酸楚在心頭。

弘晝又道:“這也不是就看輕了二十三叔。實在是心裏頭擱著你,你就是最最要緊的,當真是你有哪怕一點兒的損傷,都是傷在了我身上的。就好似這幾日瞧著你病了,瞧著你心裏頭身上都不爽,我也隻有更加難受的。便是知道過來你這兒,你約莫也隻能叫我看著你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淨是叫我心裏難受,我卻也是還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