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飄渺的東西。似乎它隻是個意象,並沒有某些實際的形體。就像圈兒裏的很多人都會說,出櫃嘛,遲早有一天,遲早有一天,可誰又知道這所謂的遲有多遲,早又能多早呢,還不是在年複一年的生活裏,拖著,藏著,隱瞞著,直至某些不可預知的事件發生,抑或什麼都沒發生。
跟郭東凱談戀愛,劉遠是很認真的,但這認真也僅限於談戀愛,在今天之前,他都沒想過要和這個人走到多遠,更別提出櫃。可現在,看著郭東凱厚實的背影,劉遠卻忽然有了這種衝動,他想和前方的這個男人長長久久的走下去,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也許,這衝動來得並不突然,它就像一塊幹燥的土地,被雨絲時不時的滲透著,你不去想它,便覺得它還是老樣子,可當某個時刻你不經意的踏了進去,才發現它已經柔軟如斯,溫熱的泥土會緊緊包裹住你,再也逃不出來。
走到車跟前打開車鎖之後,郭東凱總算發現了男孩兒的掉隊,他停下來轉過身,好笑的看著劉遠:“發什麼呆?”
幾步趕上去,劉遠咬咬牙,堅定的迎上郭東凱的目光:“行。”
郭東凱歪頭:“什麼行,前言不搭後語的……”
“出櫃,”劉遠望著郭東凱,目光炯炯,“行。”
郭東凱不理解為什麼劉遠突來來了這麼熱情的勁頭,但基於人道主義精神他自然是不能潑涼水的:“想通了就好啊,一勞永逸嘛。”
劉遠點點頭,然後把醞釀多時的禮物塞進了郭東凱的手裏:“生日快樂。”
“這是……禮物?”郭東凱有些新奇的打量手裏的光盤,看看塑料套的正麵,又看看反麵,他經常送人東西,倒很久沒收過禮物呢,“裏麵是什麼?”
劉遠難得靦腆起來:“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嗯,成。”郭東凱動動嘴角,勾出個帥氣的笑。
開車門的時候,郭東凱覺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他隻好再一次轉過身來,帶點寵溺又帶點無奈的看向劉遠:“我的小少爺,又怎麼了?”
劉遠咽了咽口水,嗓子卻還是幹得厲害:“出櫃……你能陪我嗎?”
“陪你?”郭東凱微微皺眉。
劉遠下意識的鬆開了抓著郭東凱衣服的手,他有些後悔了,可說出的話就是潑出的水,收不回來隻能硬著頭皮說完:“嗯,就是陪著我一起……和我爹媽說。”
路燈照在劉遠的臉上,郭東凱在男孩兒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
郭東凱的第一反應是想樂,樂劉遠的莫名其妙。在他看來,出不出櫃完全是劉遠的私人問題,這裏有自己什麼事兒呢?可他不會把這第一反應掛在臉上,商人表現出的永遠是最恰當的而非最真實的,這已經成了郭東凱的習慣,不分公私。
於是現在,對於眼前這個男孩兒的要求,最合適做法的就是溫柔而堅定的摸摸他的頭發,然後和他說:“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急不來的。”
最好再補上一個吻,於唇齒間拋出那句“到時候再說”。
郭東凱的魅力微笑一直持續到第一個紅燈路口,才慢慢從臉上卸下來。光盤被丟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像張隨處可見的盜版碟。
郭東凱這一個晚上的情緒可謂起起伏伏,但歸根結底,快樂總是短暫的,最終由煩躁占領了高地。別人的地盤讓他煩躁,劉遠非要帶套子做讓他煩躁,劉遠爹娘的早歸讓他煩躁,最後劉遠的所謂陪伴出櫃則讓這種情緒越過了臨界點。
郭東凱認為自己對劉遠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包容和寵愛了,沒有一個男孩兒能在自己這裏得到和他一樣的待遇,於是現在,郭東凱覺得劉遠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