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卻是周老爹冷著臉走了進來。
周老爹沒說話,而是先把窗簾大力的扯開,一時間,陽光灑滿病房,好不亮堂。
周石被晃了眼睛,不自覺的動了下,也驚醒了老媽。
周石媽迷迷糊糊的起身,在看清了來人後徹底清醒,接著就是沒好氣的冷哼:“你還知道過來。”
周老爹沒理會妻子,而是徑直走到周石的病床前,先是認真的看著兒子額頭上的傷,然後才扯過把椅子,重重地坐在上麵。
良久,周老爹沉沉地歎了口氣,和周石說:“這些年隨便你怎麼作怎麼鬧,我和你媽說歸說罵歸罵,可實際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這一次,你太不像話了。”
周石低頭,一下下摸著手背上的膠布,那底下是針孔,壓到還會絲絲的疼。
“你別圖新鮮以為那東西好玩兒,那是變態,不正常的你知道嗎?你看看,搞那個的有幾個好下場,不是吸毒就是艾滋,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往絕路上走。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我和你媽想,我們這輩子就養了你這麼一個,不指望你光宗耀祖還指望你養老送終呢……”
周老爹說著說著又上火了,隻一夜,他覺得自己好像老了一輪,他不知道兒子到底怎麼了,走火入魔似的,哪怕現在見了血,縫了針,眼睛裏的某些東西卻還一如當初。
周老爹看著兒子的眼神,口氣又逐漸硬了起來:“你好好想想,你要真離了我和你媽,你還有什麼。別的不說,光養活自己就是問題!你能幹什麼?你倒說說看!”
周石說不出來,可他又不想承認他爹說得沒錯,所以他隻能用力的抓著被子,極力忍著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任由它們在心裏翻滾,煮爛。
終於,周老爹覺得自己詞窮了。他把能說的都說的,軟的,硬的,迂回的,直接的,現在,他隻需要周石一句話:“你改不改?”
周石把牙咬得生疼。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如果這時候他服軟了,他還是他的周大少,還可以每天光鮮亮麗的吃喝玩樂,還可以爹疼娘愛……可是不行。
他是GAY,無論父母能不能接受,這都是改變不了的。
周石的沉默終於讓周老爹的怒火徹底爆發,他大聲對著周石吼:“你他媽倒是說句話啊!”
深吸口氣,周石緩緩抬頭,然後,他聽見自己沙啞卻清晰的聲音:“不能。”
啪——
周老爹狠狠的扇出一個嘴巴,周石半邊臉頓時紅了一片。
“改不改?”
“……對不起。”
啪——
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同樣的話周老爹問了十幾遍,同樣的話周石答了十幾次。
每說一句對不起,便是一個耳光。
周老爹一連扇了十幾下,全部十足力氣,到最後,周老爹手掌開始發麻,而周石的嘴角已經開裂滲血。
周老爹還要打,周石媽卻看不下去了,上前把丈夫拉開,女人略帶哽咽的一遍遍說著:“夠了,夠了……”
臉上已經沒了知覺,可心上有,周石仰頭,不想讓眼睛裏麵的東西再出來。
“行,你強。我看你能強到什麼時候!我昨天說的話還算數,出了這個門,你就不再是我兒子,別指望我再給你一分錢。等你哪天想通了,就回來,然後你就得都聽老子的!”
撂下這句話,周老爹摔門而去。
周石媽跟在後麵,回頭看了兒子一眼,那隻屬於母親的眸子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可最終,她還是離開了。
周石靠在床頭,忽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他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待尼古丁鑽進了胸腔,才感覺那裏多少被填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