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是第四階段了?”
傅涵問完,蘭休也沒有回答他,隻是坐在床邊幫他做著腿部按摩。格雷說這樣能加快腿部血液循環,延緩機體組織的壞死。傅涵覺得根本沒用,該爛還是爛的很快,不過蘭休卻每天都堅持著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大概已經根深蒂固成了一種執念。
到了晚上,格雷來給傅涵換藥,跟蘭休兩個人一起拆他身上的繃帶,濃烈的腐臭味彌散出來,所有人都是強忍惡心繼續往下拆。繃帶跟身上的腐肉粘連在一起,往下撕能聽到很清晰的刺啦聲,有時候撕扯下來的是繃帶,有時候扯下來的是皮,甚至是一塊一指寬的紅肉。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層沾著各種組織液的繃帶。
格雷拉開急救箱的拉鎖,從無菌盒裏取出手術刀,在滅菌燈下照了照,剛要往上靠就被蘭休抓住了手腕。
“別動了。”蘭休抓著格雷,把他手裏的刀搶下來仍在了桌麵上。
這已經不是忍不忍心的問題,而是真沒什麼能下刀的地方了。整個上身的皮基本都連帶著繃帶一起揭掉,裏麵的肉也是長得不如爛的快,原本上軍校那一年鍛煉出的肌肉,都被割零零碎碎,整個胸膛就像是一幅破碎的拚圖,東缺一塊,西缺一塊。
看蘭休臉上的表情,格雷歎口氣拍拍他的手背,“那就聽你的不動了,不過,這麼下去恐怕會爛的越來越快。”
畢竟毒素感染就會加速軀體的腐爛,割腐肉同時也是在減少身體裏病原的數量。
蘭休聞言苦笑一聲,“難道割了腐肉就爛的慢了?”
從醫院搬出來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發展到這樣,被確診到第三階段那天,蘭休甚至跟格雷商量,直接給他用一次大劑量的原藥,賭一把,看能不能鎮住他體內擴散的毒素,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浪費了整整一盒原藥不說,還差點把傅涵的命搭上。
是藥三分毒,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下虎狼之藥。可是現在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辦法嗎?
那天晚上傅涵連續三次被下病危通知,聽著警報鈴一次次響起,蘭休真的感覺自己要瘋了,在手術室的走廊上瘋狂跑了好多圈,他很著急很著急,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陳言說他就好像魔障了一樣,當時特別害怕他從走廊的窗戶縱身一躍跳下去。
傅涵昏迷了三天,他也守了三天,等傅涵醒了他不顧一切人的反對,直接把人接出了醫院。就算真的不行了,蘭休也不想讓任何人再打擾他。
等傅涵醒來後,身上的繃帶已經全換成了新的,屋子裏一股藥膏跟消毒劑混合的味道,起來活動一下,沒有之前那種很尖銳的疼痛。
“已經不能再動刀了嗎?”這句話傅涵是笑著問的。
蘭休也笑著回他,“是不用再動了,格雷說你身上新長出來不少肉,照這麼下去很快就能康複。”
傅涵嗤一聲,“別扯淡了,這身上的紋路蔓延的這麼快,我看要死了還差不多。”
他穿鞋下床,蘭休趕緊過來扶他。
傅涵把他推開,“現在還沒到走不動路的地步,等到了你再扶也不遲。”
早飯傅涵不能吃,蘭休也沒有吃的意思,不過傅涵威脅他,要是他不吃早飯就把自己的輸液管子拔了,蘭休這才勉強拿起格雷昨晚帶來的三明治嚼了兩口,算是交差。
蘭休問他今天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傅涵拄著頭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已經在想了,本來就沒多少肉的下巴瘦得更尖,感覺摸著都紮手。
看他投在桌麵上的側影,像一隻頭部朝下蜷縮起來的貓,蘭休都想伸手過去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