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賤,這次算了。還不過去謝謝遠少爺。”
我遲疑地接過錢,抹著淚對他們鞠了一躬,忍著疼,慢慢地挪步離開。
那是交易的開始。之後每個星期,孟廷、杜擎和陳明遠,都會來學校找我。每次我都可以得到,三百塊的鈔票。
養母從來不問我,錢從哪裏來。
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努力讀書、努力做事、努力賺錢,每一天都不敢鬆懈。
可是家人不要我,孟廷不肯放過我。
我這麼冷這麼怕。
茫然地開始激烈掙紮,後麵的人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我望著麵前的陌生的麵孔,忽然不顧一切地推開人牆,拚命地跑。
不知道後麵有多少人在追,大廈空寂曲折的長廊裏,充斥著混雜的壓迫的腳步聲。
我跑過一扇一扇顏色單一的門,漸漸耳邊隻可以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一直到樓梯的盡頭,沒有燈,也沒有窗。我摸索著去推那扇門,居然,居然推不開。我俯低縮起來,啞啞地哭。再也掩不住,潮水一樣的絕望,漫過少年的心。
不知在黑暗裏坐了多久,世界寂靜如初。我終於找到了另外的出口,逃出大廈。
已是深夜,街上依然車水馬龍。霓虹燈看似熱烈,其實卻冷漠。
我如剛剛做了一場惡夢,但是丟了一隻鞋。11.
睜開眼,一片刺目的白,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手腕上連著輸液管,藥液太冷,整條手臂都失了溫。
旁邊的病友大概已熟睡,輕輕的鼾聲。天是亮的,也不知幾點。
醫生走進來,見我醒了,轉身掩上房門,“感覺怎麼樣?袁先生? ”
“還好,”我點點頭,卻發現自己十分虛弱,“醫生,…我沒有錢付醫藥費。”
男醫生若有所思地望了我片刻,忽然說:“袁先生,您需要不需要報警? ”他頓了一頓,似乎在考慮措詞,“我的意思是------您身體的裂傷十分嚴重。”
報警,曾經或許需要,可是現在…… 我默默搖頭。
“我的身體怎麼了?”
“初步診斷是胃部的問題,您可能需要動手術。當然,具體情況要看之後的檢查結果。”
其實我並不關心身體的狀況,這麼多年來,隻有刻意的毀壞,從不曾、或者也顧不得去愛護。
醫生見我無語,便安慰道,“不要擔心,隻要盡快治療。”
然而我等到可以下床,便去辦了出院手續。檢查結果,也並未去看。
孟廷那天送我入院,預付的費用剛好夠結帳。我用所餘的錢,請醫生開了些口服的胃藥和止痛片。
在病服口袋裏發現了兩枚門匙,大概是孟廷留下來給我。
我一手淤青的針孔,從未細看過自己,原來手和手臂居然這麼瘦伶伶的。腕上有孟廷留下的指痕,新的舊的,還有杜擎的煙烙。
我拉下袖口,不去看。
沿路走回去,不太遠,我也沒有乘車的錢。
小樓的門緊緊鎖著,院子裏滿是落葉,細細碎碎的影樹葉子,隨風繾卷,撲到腳麵上來。
廳裏淩亂依舊,像是時間停滯在,某個可怕的時刻。想起孟廷的那句話。他並無講錯,我早知自己隻是玩偶,難道到了這樣的地步,我會奢望自己變成愛侶?
然而心仍然會痛,如鋸子慢慢鋸過。
收拾好一切,已入夜了,我撥通了孟廷的電話,“孟廷,是我…因因。”
孟廷大概在酒巴之類的地方,十分吵,半天才回應了一聲,“嗯。”
他的冷淡令我無措,原本要說的話,一時滯在胸口,“對不起,我……”
孟廷大概飲了酒,聲音裏帶著酒精的冷酷,冷笑著,“對不起? 你有什麼資格說對不起。”便啪地扣了電話。
我握著話筒,僵了好久。電話斷線的盲音聽在耳裏,如此無情,不容辯解。